天灰從明笑了笑,“唉”了一聲,道:“行了啊,先出去看看,哪兒來的個小毛孩,大半夜的鬼哭狼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雖如此抱怨著,可天灰從明心裡清楚的很,不論是百里凰還是他,今夜其實都沒有睡著過。既然沒有睡著,也註定了今夜會因著心事而睡不安穩,那就更談不上吵得睡不著一說。天灰從明如此說,也只是為了能驅動一下百里凰,讓她出去走走,看一下別的生命體,轉移一下注意力,能借此給她灌輸一點活力。不要再這麼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天灰從明又是嘆了口氣。
百里凰過了許久,才像一個年邁老人似的,慢吞吞站起身,又慢吞吞走出寢殿,路過院子裡的樹木,她隨手摘了一朵梔子花別在衣領上。
她這樣做並不是毫無緣由,而是這些年來,每當聞到梔子花香,她總能感受到格外的寧靜。很久遠的溫馨感會蔓延而來,包裹住她枯寂的心。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曾有那麼一朵花,開在花香最濃郁的季節,傳播過出類拔萃的花香給她聞,撫慰她的心,讓她心安一樣。
走到人群最聚集的地方,百里凰扒拉開熙熙攘攘的人,默不作聲的擠到最裡面的圈子。
眼前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約莫四五歲大,卻因著是個男孩,個子和六歲的百里凰差不多。
男孩旁邊是個不認識的婆子,她滿面皺紋,髮鬢斑白,駝著背,身量不大。百里凰看著老人佝僂的身形,目光不知飄向了何方。
“喂。”
天灰從明連叫了百里凰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一雙小手忽的伸到了百里凰面前,取走了她胸前彆著的小花,與此同時,震破山河的哭聲停止了。
百里凰在遊神的時候忽然感覺身邊安靜了許多,回過神來,看著四周,有一小會兒的迷茫,還是天灰從明的幾聲咳嗽才讓她搞清現狀。
“你的小花真好聞。”男孩兒說。百里凰隨口說:“喜歡拿去就是了。”
其實百里凰這話說了和沒說都一樣,因為花已經被小男孩拿去了,她總不好搶回來吧?但小男孩就是被感動了,他捂著鼻子又要哭,百里凰忙問:“別哭,弄的像我欺負你似的,你要多少花,我給你去摘就是。”
聽了這話,小男孩的眼睛卟啉卟啉的亮。“真的嗎?”
“那是。”
“既然這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男孩一臉神秘兮兮的說。
百里凰挑眉,她倒好奇這小孩能說什麼。這娃娃一看就不像本族人,能說出什麼巫族的秘密?
“今天是七夕節,外面可熱鬧了。”小男孩說著這話,眼睛裡亮閃閃的。
百里凰上下打量了小男孩幾眼說:“你是哪裡來的?你可知道這裡是巫族?我們巫族很少和外人打交道的,外面的熱鬧,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算不得秘密。”
男孩的神色顯得很失落。
百里凰將目光落在跟隨這小男孩的婆婆身上。
婆子看出這女娃娃身份不簡單,忙解釋說:“我們是冰族的,這是我家少爺,今天有外面的人在我們的地盤上放煙火,被他看見了,他就一直吵嚷著要出來,可是……我們不能離開冰極區太遠……”
婆子說著就猶豫了,只說道:“我一路拽著少爺,少爺脾性大,攔也攔不住,拖拖拽拽,我們就停在了這周圍。
“可你知道這是我們巫族的地盤嗎?”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那婆子說,“少爺停在這裡不肯回去……”
“你為什麼不讓他去?”
婆子有點為難,不知如何開口。這時候天灰從明說:“別人不想說就不要再問了。”
百里凰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問多了。她將目光挪向小男孩說:“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把鬢角往上一挑,整理了一下儀容,一本正經說道:“在下越蕭遙,這廂有禮了。”
百里凰被他逗笑了,嘴角彎了彎。
看著越蕭遙一本正經的樣子,百里凰說:“你這麼喜歡凡塵嗎?外面有什麼好的?”
“你是不知道啊,外面的人可會玩了,很多我們沒見過的東西。我真羨慕那些可以外出的家族,我們為什麼要是隱世家族呀?”
越蕭遙說出了百里凰的疑惑。百里凰也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要隱世呢?
“難道你出去過?”百里凰問,“不然怎麼知道外面比我們族裡更好?”
男孩耷拉著腦袋,搖了搖頭,“沒有出去,只是聽大業子說過……哦,大業子是一個囚犯,以前他在我們家……”
“少爺!”婆子連忙打斷他的話。
“小公子但說無妨,巫族和你們冰族同樣避世,但相互之間向來沒有什麼秘密。”說話的人是姍姍來遲的首領百里月。
那些人都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