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庸抽出腰間環首寶刀,向屋內喚道,“屋內的人快些出來,違抗官府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屋內傳出一個女聲道,“夠膽你便進來,我在萬軍叢中穿梭來去都視若無物,你們這幾個衙役算哪根蔥,姑奶奶可不吃這一套。”
常庸知道屋內人身負武功,他為人一向沉著謹慎,不敢冒進。給了旁邊捕快一個暗哨,幾名捕快會意,從背後摸出燻摺子將其點燃,紛紛投進廟內。這燻摺子是一種毒薰香,點燃後揮發出的毒氣可迷辣人畜,令之涕淚齊流,難以忍受。
果然屋內人承受不住,裡面大罵一聲,“鷹爪使毒煙,好卑鄙!”伴著嘩啦一聲,有人衝出廟門,向一處疾走。
常庸眼疾手快,大喝一聲,“賊子休走!駱城鐵捕常庸在此,還不快束手就擒!”常庸大步流星,幾步搶上,手中寶刀就往那人腳脖子削去。
逃跑人正是白零,他刷地長劍出手,劍尖反指常庸手腕,招式十分精妙。如果常庸這招使足,其手腕便要先斷。常庸不敢小覷,凝氣右臂,改用刀背直撞劍身,熟料白零不想與他正面硬剛,劍鋒突然折轉,迅疾無比掃往常庸面門。常庸吃驚,對手武功下三路剛過了一招,竟然下一招就能直指上三路,劍招太過奇特。常庸不敢怠慢,依樣畫葫蘆用環首刀背來撞,白零仍然不敢拼劍,虛晃一槍迫使常庸自守後,拔腿便跑。常庸毫無猶豫縱身直追。
常庸身為捕頭,一向以抓住犯人為優選,所以連續幾招都只想將敵人制服,用到兵刃時,如非必要,儘量先用刀背。結果數招一過,常庸就發現這人不願意與自己硬拼兵刃,似乎十分忌憚以內勁相拼,立時便打定主意,對方越是怕什麼,那就用什麼去制服他,於是連連用刀去撞對手長劍。白零看出常庸此意,乾脆收了長劍,低頭一陣急奔。
兩人跑了百來步,白零氣短,被常庸追上,無奈只得回身挺劍還手。常庸環首刀快如閃電,頻頻往長劍上斬去。
常庸招式大開大合,內勁沉穩,白零劍術精妙,以巧見長,二人瞬間交手數十招,打了個難分難解。
白零再斗數招,胸中煩悶感急湧了上來,知道自己重傷下還未痊癒,難以久鬥,算了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於是兩劍逼開常庸,後撤一步說道,“常捕頭,且住手。”
常庸見他突然罷手不打,正感奇怪,說道,“怎的了,常某正打在興頭上,哪有喊人住手的道理。我瞧你小子武功不壞,不如隨我去了,常某替你在太守大人面前美言兩句,若能因此改投朝廷,戴罪立功,豈不是好。”
白零哈哈大笑,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常庸生怒,說道,“有什麼好笑,常某可說錯了?”白零說道,“錯到沒錯,且我非常感激常捕頭的好意,只不過你若是回破廟看看你那幫捕快兄弟,怕是就要收回剛才的話了。”
常庸臉色微變,眼珠轉了一轉,說道,“莫把我常某人當蠢豬笨狗,你另一個同夥未必就能勝得我那些手下,換言之,就算勝得,我現在的要務就是先拿下你,那顧此失彼的事情,我常庸是斷不會做的。”
白零見他條理清楚,並不上當,暗讚一聲,旋即挺劍說道,“那在下再和常捕頭大戰一番!”話一說完,佯裝欲攻,趁常庸屏氣待發之時,白零拔腿就往回跑去。
常庸見他來回奔跑像在戲耍一般,心頭有氣,尋思我不拿出點真功夫出來,你真當我是病貓了。常庸當即收起環首刀,三步並作兩步追趕上去,堪堪到了白零身後,兩腳一蹬,使出看家絕技“常家鐵腿”,右腿如鐵鞭般向白零肩膀橫掃過去,勢頭勁急,不容小覷。
白零不敢怠慢,身子突然矮了半截,躲避來腿。誰料常庸鐵腿功變化莫測,右腿橫掃同時,左腿在空中同樣斜踢過來,雙腳在空中把白零去路全部堵死,只聽“啪”地一聲,白零肩膀與小腿同時中腳,整個人被踢得向前直撲了出去。
白零躲不過去,只得將計就計,借他腿勁之力飛了出去,一下子飛到丈許之外,落地後咬牙撒開腿就扯呼。常庸見少年狡猾,暗啐一口,趕緊來追。
鐵捕頭腿上功夫確實不一般,白零捱了這兩腳,滋味不好受,胸中淤結著一口濁氣,跑回破廟,靠著牆根,終於忍受不住,吐出一大口血來。
常庸追至跟前,環首寶刀復擒在手,指著白零,冷笑道,“怎麼,小子這就不跑了?”白零淌著虛汗,喘氣道,“常捕頭好功夫,要不是我染有身疾,定能讓常捕頭玩得更盡興些。我看今日咱們不如就此別過,來日等我養好了身子,再找常捕頭大戰三百回合?”常庸抖了抖刀身,說道,“常某擒賊多年,各式各樣的毛賊大盜見得多了,就憑你三言兩語就奢圖脫身,也未免太小瞧了在下。”
白零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動,正沒法間。突然一聲妙音從別處傳來,“常捕頭,看看這邊,再做決定如何?”只見破廟一側閃出一人,正是段瑤,仍是乞丐打扮,手上牽著一條粗麻繩,麻繩另一頭繫著一串人,正是常庸帶來的四個捕快,加上老張頭和蔣老七共計六人。此六人灰頭土臉,好幾個已經鼻青臉腫,看來是吃了不少虧。乍眼看去,就像一根繩上的六隻螞蚱,好不滑稽。
常庸沒想到自己的手下人如此不濟事,連一個小乞丐都拿不下來,熱血一湧就想衝上前去揮刀解救。段瑤舉起貼身匕首,橫在一個捕快咽喉處,喝道,“常捕頭莫要妄動,除非你真想試試我的匕首快不快了。”
常庸穩住身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反覆變幻數次,忽然哈哈仰天一笑道,“想不到我堂堂趙國第一神捕,臨了被兩個十幾歲的少年擺了一道,看來這次是常某低估了你倆,這虧我認了。”常庸瞬時又眼神一冷,問白零道,“照通緝令看,你就是白零,那另一個就是段瑤了。”
白零嘿了一聲應道,“常捕頭高見,就是咱倆沒錯了。我想著誰功夫這麼高強呢,原來是本國第一神捕駕到,剛才多有得罪了。可是您為何會淪落在駱城這樣的小地方當差,令人大感奇怪啊。”
常庸判形斷勢,遂緩緩收起環首刀,抬頭仰天說道,“奸臣當道,鬱郁不得志爾,無需多問了。”白零抬了抬眉毛,想起有呂道明這樣的官員,確實不好說什麼。
常庸復回首看向白零,淡淡說道,“你們去吧,不過也休要過於心存僥倖,此事常某斷不會就此為止,總會有拿你歸案的一天,到時定會好好算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