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哭完難過完,在家裡歸攏了幾件衣服燒了,做幾個牌位,磕幾個頭,全當把我親人給送了。
佟天望帶著我準備回幾十裡外的姥姥家。
但我們剛出門,卻聽到村裡嗚嗚哇哇一陣亂叫,村民慌慌張張地往黃河邊趕去,佟天望覺得奇怪,拉住鼻子上耷拉著兩管鼻涕的小孩問,到底咋回事呢?
小孩結結巴巴地告訴我們,蠟道口出大事了,萍媳婦在那裡脫衣服跳舞呢。
萍媳婦是村裡出了名的美人,長相比我媽還要美一些。
我們撒丫子就往蠟道口跑去。
到蠟道口一看,烏央央地壓了一堆村民。萍媳婦美眸流盼,站在河邊上,晃著白花花的肉,咯咯咯直笑,邊笑嘴裡還邊唱著歌。讓人恐慌的是,她手裡還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哇哇直哭的小孩。
萍媳婦一家人坐在地上大聲痛哭,老村長扯著大嗓門在喊話,混亂中我只聽到老村長叫她放下小孩,有啥事想不開坐下來好好嘮嘮。
卻見萍媳婦笑著往周邊人群看了一圈,說我崽死了,村裡的崽都要死!
老村長怒道,你別胡說八道,你的崽不是在你懷裡好好哭呢,你瘋了嗎。
萍媳婦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孩,突然癲狂起來,說這不是我的崽!爾後,她眼睛竟直勾勾地看著我,謝家小娃,最該死的就是你,等著吧!
我哪裡見過這場面,當場就被她陰毒的眼神給嚇哭了。
人群一陣驚呼,萍媳婦將懷裡的小孩一把扔進了蠟道口。
蠟道口是黃河邊上一個漩渦,水流湍急,孩子丟進去之後,片刻不見蹤影。
萍媳婦的公婆見此情景,頓時暈了過去。
她的男人,我平日叫他明達叔,瞬間瘋了,撿起根地上的钁頭,眼睛暴紅外凸,罵道,瘋婆娘,我要弄死你。說完就往蠟道口衝,但萍媳婦卻哈哈哈大笑,光溜著身子,如同泥鰍一樣,三步兩顛,活生生地從大家眼中跑了。
村民也顧不得萍媳婦了,開始急急忙忙拖船下河,去救小孩。
半個時辰後,一具被水草纏身,渾身腫脹發白的嬰兒屍體給撈了上來。
出了這麼大的事,可不得了。
萍媳婦那句“村裡的崽都要死”可把大家嚇懷了,虎毒尚不食崽,萍媳婦瘋的把自己娃丟黃河裡弄死,村裡的娃安全已經沒法保障。
老村長吩咐把路口給封了,把村裡青壯年糾集起來,敲鑼打鼓四處找萍媳婦。
路口封了,我們也走不了。
佟天望只得把我關在家裡,加入了尋找萍媳婦的隊伍。
待到晚邊,佟天望一臉疲憊,匆匆地回來了,他一進門就把我抱到閣樓裡,神情凝重地問我:“小皮,你怕不怕?”
我說怕。
佟天望說,你要是怕,就待在閣樓裡,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聲,萍媳婦把軍軍又丟到蠟道口淹死了。
軍軍是我的好玩伴,沒想到他也被萍媳婦弄死了。
我想起萍媳婦最後對我說“謝家小娃,最該死的就是你”那話時惡毒的眼神,非常害怕,嚇得渾身發抖,當時就尿了,哇一聲大哭起來。
佟天望氣急,給了我一巴掌,罵道:“哭你奶奶個熊,想活著就別吭聲,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我只得癟著嘴忍住哭。
佟天望在閣樓口貼了一道古怪的符紙,急匆匆跑下閣樓,並把上樓的梯子給拆掉,轉身出門而去。
閣樓裡四處都是老鼠,照平時,我早就嚇得嗚哇亂叫了,但恐懼讓我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一直待到半夜,又餓又怕的我迷糊中正要睡著,卻聽到樓下有人在叫我:“小皮,你在哪兒啊,我給你拿了奶珠,快下來玩……”
軍軍在叫我。
可老舅不是說軍軍已經被萍媳婦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