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處在極危險的境地,喻樂卻笑得很是開懷。微微揚起下巴,他語帶挑釁:“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已經遲了。”
不只是人影砸電腦的動作遲了,夏覓趕回到地下室的時候也遲了。
濃郁的血腥味從地下室半敞著的鐵門中飄出來,令她的身體從指尖開始一寸寸變涼。商傅無聲中握住了她的手,也令夏覓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咬緊牙,她推開了鐵門。
藉著走廊的光,她看清了一片狼藉的地面。膝上型電腦好似受到過重物的撞擊,碎裂成一塊塊殘渣。玲瓏可愛的機器人半跪在屋子正中,身體關節各處露出早已斷掉的電線。平日裡碼得整整齊齊的手術刀手術剪散落一地,混了泥土沾了鮮血。
溼潤的水汽令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感受著口中的鐵鏽味,她緩緩將眼中的霧氣眨掉,向著躺在地上的人走了過去。
前後不過一個小時,剛才還在肆意調笑的男人徹底沒了聲息。白色的手術服被血跡染成豔麗的紅,心口的位置上破開了一個大洞,皮肉外翻隱隱能看到身體中不再運作的內臟。
更為可怖的是他的左臂,好似被鋒利的刀刃貼骨削掉一樣,他整個左臂上只剩下了還帶著薄薄一層血肉的細弱白骨,孱弱得好似一折就碎。
夏覓顫著手指放到了喻樂的鼻子下方。
一片平靜,沒有半點氣流。
啪嗒。
一滴淚落到了地面上,將暗沉的血色濺得更開些,夏覓顫著手解開他身上手術服的扣子,將他被擰得扭曲變形的右手輕柔轉回了原來的位置。
啪嗒。
又一滴落下,在紅色的手術服衣襟上砸出一朵盛開的花。
夏覓摸了摸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面。夏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眼淚卻好似有自主意識一樣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商傅將她半摟在懷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唐進早已捂住眼睛走到了走廊中,他好似不知道痛一樣在牆上大力地踢著。斑駁的牆皮被他踢下了厚重的一層,在地上積了一個白色的小山包。直到力氣都耗盡,他才倚著牆慢慢滑坐下來。
想到喻樂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樣子,唐進就眼眶發熱。雖然喻樂嘴巴毒還有著解剖的變態愛好,但他卻也直率熱忱,一旦被他承認就會看到他心底的純澈。比之一般人被燻黑的心靈,他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重重防護之下被人凌虐致死。想到喻樂身上的慘狀,唐進抓緊胸前的衣服,重重喘息了兩聲。什麼鬼神,什麼喪屍,他心中充盈的懼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埋藏在心底的憤怒!
殺掉兇手,為死者報仇。
唐進如著了魔一樣翻來覆去地說著這句話,眼淚在臉上風乾成一條淚痕,他沉默著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