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嫣下意識的看向了程淮,卻只見程淮淡笑著搖了搖頭,感嘆道:“咱們都是平頭百姓,哪裡能管的了這些呢,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茶博士點頭道:“說的是啊,老百姓哪能管得了這些。”可隨後他臉上又浮現出了幾分懊惱,自語道:“但管不了是一回事,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啊,就這樣貪下去,國庫一虧,貢稅高漲,倒黴的還是老百姓,最後弄到哀鴻四起,根基可不是就要不穩了……”
彤嫣和程淮都不由得高看了這位茶博士一眼,看來是個讀過書的,見識不凡。
“於先生,您說什麼呢,這太離譜了,眼下的揚州繁華到亂人眼目,更不用說天子腳下的京師有多麼昌盛輝煌了,哪裡就說到到根基不穩了,可真是妖言惑眾啊!”
說話的人正是剛坐在旁邊桌子前的一位中年男子,他頭戴方巾也是讀書人的打扮,留了一撮山羊鬍,說“於先生”這三個字的時候,還帶了幾分調侃,說到最後滿是不屑的瞥了這位茶博士一眼。
彤嫣暗忖:看來這位茶博士姓於,那位出言譏諷的中年男子應該是這個酒樓的常客了,只是不知道兩人有什麼淵源,似乎不太對頭的樣子,莫不是這位於先生以前也是書生?兩人有過什麼過節?
茶博士嘆了口氣,沒有多言,只是低眉斂目的朝著那中年男子微微頷首,算是致歉了,也不想再與程淮他們多說什麼,便端著茶盤子,要退下了。
“哎,這位茶博士,我想換到樓上的包間,有沒有空的?”程淮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溫和的問道。
茶博士腳步一頓,面色也有些發愣。
旁邊那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卻嗤笑了一聲,搖著摺扇道:“這裡的包間豈是咱們這等平頭百姓說換就能換的?能去的非富即貴,您是哪一種?可別不自量力了。”
他的山羊鬍一撅一撅,語氣格外的刻薄,不過他手中摺扇的扇面倒是引人注目的很,高山松鶴都畫的格外傳神。
程淮和彤嫣自然都不會搭理他,只是看著那茶博士。
茶博士也為難的笑了笑,“您若不是談生意,在這大堂中是最合算的,過會有說書的先生過來,看得聽得也清楚,那包間不吃不喝,也要一個時辰八兩銀子,太不合算了。”
程淮點了點頭,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了那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笑道:“若有空的,就給我來一間吧,最好是位置好一點的,大堂裡魚龍混雜,太聒噪了。”
那中年男子被他這一瞟氣的吹鬍子瞪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茶博士“哎”了一聲,趕緊跑過去問了問坐檯的掌櫃,二人交談了一會,才又顛顛的跑回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程淮微微頷首站了起來,與彤嫣一同跟著茶博士往樓上走去,卻又傳來了那人不冷不熱的嘲諷,“可別走的時候付不起賬了,被抓去見官啊!”說罷,他還譏諷的笑了兩聲,展開扇子自覺瀟灑的扇了起來。
程淮腳步停了一下,側過臉淡聲道:“類形不得其神,模仿遠山先生松鶴圖的贗品還是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招搖了罷。”
那中年男子臉色猛地漲了通紅,還沒等他訥訥的說出話來,程淮等人已經大步上了樓了。
“你怎麼看出那扇子是贗品的?”彤嫣一邊上著樓梯,一邊好奇的問道。
茶博士也支稜了耳朵,想要聽一聽緣由。
程淮淡淡一笑,“遠山先生最善畫鶴,姿態行動無一不傳神,尤其是一雙鶴眼,烏黑清澈到了極致才能配得上仙家坐騎之命,而那人的扇子上的仙鶴雖然也畫的不錯,但線條不夠流暢,眼睛也太過呆板,只是細微之處不同,就已經是雲泥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