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大師年近花甲,一身灰藍色道士袍,灰白長髮飄然,如此仙風道骨的模樣,倒很符合想象中道士形象。他們這種修行之人,自有清規戒律需遵守,並不受冀州法規約束,故而對柳賈的情況只是唏噓。如今又見這丫頭容貌清秀,口齒伶俐,雙眸中透著澄澈的光芒,語氣很是誠懇,就算說辭有些牽強,更不會出言拒絕。
大師接過麻糬籃子,誇獎了一番,唐與柔趁機介紹起來。
什麼構思的巧妙,什麼製作過程的繁複精良,味道口感之類的一頓誇。
玄空大師一把年紀了,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意思?但他聽著清脆悅耳的聲音,就是不忍打斷她。聽了好一會兒,她都沒停下,玄空大師才道:“好了好了,老道知道了。”
唐與柔嚴肅:“福滿樓和道觀的友誼長存!”
可那是因為柳老闆捐了香火錢。
玄空大師無奈笑了笑,搖了搖頭,並沒有說破,提著籃子回到大殿後方的帷幕後,看樣子是打算將這禮盒分給弟子們。
這拜山貼算是送好了。
接下來兩人就是等縣令夫人她們來了。
廟會晚上開始的,聽梅姨說,縣令夫人每次都和女伴一起未時就來,然後坐到亭子裡聊天喝茶,聽道童給他們唸經。
算算時間,在一刻鐘之內就會到。
還有些閒暇時間,唐與柔見司馬煜走到了神像前,也跟了過去。
一抬頭看到神像,她就困惑了。
這兩座神像一座是道教的,拿著拂塵穿著漢服,另一座卻是佛教的,穿著天竺紗衣,頭上雕鏤著肉髻。
“這……”唐與柔愣了愣,隨即唏噓。
道觀裡都擺上佛像了。連綿乾旱蝗災,百姓民不聊生,道教無為而治的說辭已不再適用,更多人轉投佛教。倒是沒想到這個道觀的道士這麼豁達,樂意把佛像也擺在這裡。
或許是收不到香火錢才無可奈何。
信士們步入大殿後虔誠參拜,路人途徑此處也進了道觀,放下扁擔。他們或行禮或叩首,嘴裡唸唸有詞,希望從虛無之中獲得力量。
這些人站位分明,而司馬煜和唐與柔則在空地中央站著,和他們格格不入。
“有趣。”司馬煜負手而立,觀察著周圍的人,淡淡評價了句。
唐與柔:“來都來了,不拜拜?說不定能增加福運呢。”
司馬煜這會兒沒跟她打嘴仗,嗓音沉沉,語氣平淡:“以前求神祈禱,聆三清妙音,可心事從未順遂。這神既無法助我,我拜他何用?”
唐與柔踮腳,伸手拍了拍他,老成勸道:“想開點。世事難以盡善盡美,盡力了就是。”她見香案上有籤筒,好奇拿起,擲起了籤子。
司馬煜垂眼,目光灼灼。
當他知道於醫聖已作古,世間無人能救父皇時,心情鬱悶到極點。不思飲食,什麼都不想做。若非這小丫頭讓他強行打起精神,又給了他希望,他大概此刻已自溺在了溫泉裡。
他當然想下一刻就帶著解毒丸飛奔去洛陽,可前日在酒窖裡逼問之下,這小丫頭卻陷入昏迷。
她會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變出他想要的東西。
如若強硬索取,這傢伙一命嗚呼了,他要的解毒丸就再也沒有了。
念及此,他輕飄飄說了句:“倒不如拜你這妖怪,只是不知你何時修成正果,給我解毒丹。”
“你才妖怪!”唐與柔不理他,看向一旁蓍草占卜的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