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邊城也不復白日裡的熱鬧,除了幾處酒館歌樓依舊燈火通明,整個邊城靜悄悄的一片。
一行人的腳步踏在黑石壘成的城牆上,守夜計程車卒投來目光,看到前面引路的幾名駐將親衛後,連忙收回目光,挺胸抬頭,凝視著黑夜。
城牆上,每隔三米都有一名士卒值守,昏黃的火把舞動著火苗,映照著一個個堅毅的面容。
“軍伍很是莊重,那位迪爾?隆斯將軍治軍的手段倒是不俗。”夜晚,火把提供的光明昏黃,清澈中帶著絲絲沙啞的嗓音,給人以無盡遐想。
藍金色面具之下,瑞玟?娜隆表情莊重,這些戍衛帝國邊境計程車卒,值得任何人尊敬。
梅倫達?拉庫斯和隆巴頓?諾亞一干人等,聞言都是點頭贊同,梅倫達?拉庫斯還上前敲了敲一名守夜士卒的甲冑,一臉的讚賞表情,看著很是誠摯。
周墨就沒有這個心情了,他生命等階最低,地位也是最低,自然走在最後,身上的每一處神經都在跳動著,黑暗中一雙若有若無的視線,從未自周墨身上移開。
“周墨何在?”走了一段,梅倫達?拉庫斯突然高聲問道。
周墨大步上前,走到梅倫達?拉庫斯身前一米處,行軍禮道:
“屬下在,將軍有何吩咐。”
梅倫達?拉庫斯將軍指著前面長長的火把長廊,目光遠眺,語氣悲天憫人的說道:
“長夜漫漫,夜露寒冷,你去替本將慰問守城士卒,戍邊如此辛苦,問問他們在後勤、糧餉上可有什麼短缺,然後做成報告,呈送本將軍。”
這正是周墨如今這個軍機書記處負責人應該做的事,周墨無法推辭,當即又行了個軍禮,然後目光和隆巴頓?諾亞一碰,獨自沿著火把長廊,向遠處的城牆走去。
周墨移動的速度不快、不慢,既不顯得拖延,也儘量增多了與人群拉開距離的時間。
“拉庫斯將軍,不是說有荒野逃犯前來襲擾嗎,本官也去檢視一番。”隆巴頓?諾亞開口說道,語音未落,已經邁開了步伐。
梅倫達?拉庫斯一橫身,擋住了去路,一手按在了隆巴頓?諾亞的肩上,笑著說道:
“諾亞部長說的是,不過這裡是本將防區,本將守土衛民之責不容懈怠,諾亞部長還是跟著本將一起巡視吧!”
隨著梅倫達?拉庫斯動作,和他一起來到邊城的隨從們,都緩緩移動腳步,不動聲色的攔在了軍情局人員的身前。
這時,周墨的背影已經沒入黑暗,即便有火把靈星的光芒,身影也逐漸模糊了。
碧色的眸子無視了梅倫達?拉庫斯和隆巴頓?諾亞間的交鋒,凝視著周墨的背影。
瑞玟?娜隆因為自身血脈的緣故,感知能力遠超同階之人,從走出軍營大門之時起,她就敏銳的感知到周墨全身上下緊繃了起來,心中不由好奇,刻意感知周遭環境,便發現了一個微弱的氣息一直在隨著他們一行人移動。
超凡的感知能力讓瑞玟?娜隆從這個微弱的氣息身上,嗅到了一股齷蹉的血腥味,就如同帝都皇宮邊緣的地溝,汙穢不堪。
隨著周墨距離他們越遠,那股汙穢的血腥氣息開始膨脹起來,如同一隻發覺獵物的鬣狗,伸張起毛髮,深沉低吼,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在瑞玟?娜隆眼裡,周墨只是個不俗的小人物,有些小本事,雖然有些欣賞,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就如同忽然看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但擺弄幾下後就忘在了一邊。
現在,周墨這個玩具,似乎就要為她綻放最後的樂趣了。
碧色的眸子中帶著絲絲的興奮,這個有著黑色頭髮的玩具,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鬣狗撕成碎片,還是拼死一搏下,還能綻放出些許光輝?
瑞玟?娜隆覺的有趣,帶著好奇,同時伴隨著已經浸透到血脈深處,骨髓核心的大貴族冷漠心態,很有興致的看著即將上演的一出好戲。
隆巴頓?諾亞沒有跟上來,軍情局的其它人也被攔住了,周墨走在火把搖曳的光芒下,心中微弱的希望熄滅。
心臟在跳動,大腦的溫度在降低,周墨的心境變的冷靜冰清,雙手不急不躁的交錯在小腹前,手握住了斥候雙刀的刀柄,心中暗暗可惜,梅倫達?拉庫斯沒有給他一點喘息的時間,破軍重劍還放在軍情局的房間內,否則今日能多些活命的把握。
周墨沒有瑞玟?娜隆那高貴血脈帶來的先天感知,卻有著荒野獵人死中求生無數回,從死神懷抱中搶來的野獸直覺。
黑暗中的視線越發灼熱,絲絲縷縷的殺意刺的周墨渾身面板戰慄。
不知為何,點點興奮之意在胸膛中出現,如同星星之火,點燃了血液,化作了岩漿。
心臟在咆哮,鼓動著炙熱的岩漿,周墨全身化為黑鐵,綿潤的黑鐵光澤下,透著如同被岩漿融化般的暗紅之色。
一直注視著周墨的視線陡然消失,一股潛藏已久,醞釀到絕巔的殺意,在城牆下,火把光芒無法照耀之地,轟然爆發。
在周墨的家鄉,曾經用彗星襲月形容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刺殺。
但是周墨此時的感覺,是一輪秘銀色的滿月,帶著不容阻擋的大勢,向他轟殺而下。
周墨錯雙手,展雙刀,雙刀在抽離袖中時,在周墨的雙臂之下拉出了長長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