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齊府。
下人們幫林卿煥包紮著傷口,剛拔出來的兩把飛刀放在旁邊,還在滴著血。
齊富貴也有點懵,救下林卿煥這小子不難,難的是排查後手,也不知道他惹上了誰,畢竟自己一介商人,在雲水國毫無根基,能用的人,也只有這幾十家僕。若是捲入這場爭鬥,還真的不好自處。
好在追兵只有一人,也不是什麼麻煩事,處理乾淨,應該沒人懷疑到自己頭上。
對林卿煥,齊富貴還是有一定信任的。畢竟是個商人,識人之術斷不會差,林卿煥身上的縷縷善意,從眼神中就能看出來,亂世之中,殊為不易,若真是一個濫殺無辜的殺手,可裝不出來這發自內心的眼神。
不管如何,今夜是睡不了一個好覺了,管家已經下去安排今夜的防衛,真正局勢如何,還要等明天收到訊息,才能判斷。
至於到時候是直接回紅袖國,還是在天池封禪盛典上看完一場雪,只能再做打算。
當林卿煥說出刺殺朱龍升的時候,齊富貴都嚇了一跳,立馬下令手下所有店鋪明天不得開門。
反倒是綵衣姑娘齊璇沒有什麼太過驚奇的表情,可能是在小說裡看到了些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大俠,對當下波瀾不驚的局勢,並沒有太大感覺,也就是下人們拔出林卿煥身上的飛刀時,露出一副看著都疼的表情。
對外說出組織安排給自己的任務,按照暗礁的規矩,林卿煥這種低等級殺手,只能一死。
當然,刺殺朱龍升,還是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早已不算什麼秘密,明天一早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齊富貴根據林卿煥的情報,推算著局勢走向,這位白手起家的商場鉅富,如果沒有那富態的體型和裝扮,還頗有一股名士之風。
按照齊富貴的推算,若是朱顯先鋒騎兵發起突襲,一個月內,就能直插澱州城,澱州城以西七十餘城,都會被騎兵切斷,被朱顯大軍各個擊破。不然,若是各個城池的守軍匯合在一處,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澱州城十五萬禁軍,無法離開澱州太遠,若是再發生其他變故,無法分兵救援澱州城,則滿盤皆輸。
北方邊防十萬守軍,也得留下幾萬駐防,不然難防北邊邊境相鄰的兩國不會趁亂插一腳。
雲水國和紅袖國素來友好,邊境幾乎沒有防衛,雙方通商也較多,但紅袖國水軍堪稱算得上當世一流,步兵騎兵,即便齊富貴是個地道的紅袖國人士,都覺得那是相當不咋的,自保有餘,進擊無力,即便紅袖國答應派出援兵,到達澱州城起碼也得兩月之後。
就怕朱顯根本不跟你禁軍硬碰硬,繞過禁軍主力向南方蠶食,進而對澱州城形成包圍之勢,屆時,只怕雲水國再也無力迴天。
雲水國皇帝年輕時,也算勤於政事,即便沒有什麼突出政績,但託了朱顯的福,邊防穩定,加上不算太過抑制紅袖國商賈,也算造就出一番繁榮景象,只可惜晚年昏庸,朝堂腐敗而不查,不管什麼事,只要不鬧到人盡皆知,皆不入這位雲水國皇帝陛下的眼。
太子倒算是勵精圖治,可惜空有一番治世之心,而無馭下之能,若是做個一州刺史,倒也能為民造福,但太子這個位置,一旦處理不好,上得罪君王,下得罪群臣。
召集志同道合之人,力圖變法的太子,被冠以結黨營私、越權專制的罪名,如今空有太子之名,而早已無太子之實。
撐起雲水國半壁江山的當朝首輔,曾是三皇子的老師,為了家族能再續一代榮耀,力保三皇子坐這下任太子之位,可惜三皇子無心政事,即便手中握有不少權柄,眾多大事小事,還是習慣於詢問曾經的老師。
而求學於北方朝露書院的七皇子,遊學回到雲水國不久,在朝中尚無根基。
不知何時把寶劍抱在懷中的綵衣姑娘齊璇,眼神中露出一絲好奇,一絲憧憬,還有一絲膽怯。
如今這局勢,在雲水國京城待著,生死難料,若是齊富貴年輕時,光棍一條,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商機,一旦打起仗來,到處都有賺錢的法子,但如今女兒尚未出閣,兒子年幼,不足以獨當一面,數十年間賺下的財富,早已夠用,不必冒如此風險。
後天封禪大典,齊富貴打算明天就收拾行囊回紅袖國,可憐千里迢迢過來看天池飄雪的齊璇,沒見到一片雪花就得長途跋涉回去。
林卿煥當然要在天亮前離開,臨走前齊富貴說了一句話,“若是將來有一天,天下無你容身之處,到紅袖國打聽齊富貴,我這裡有你一席之地!”
林卿煥抱拳拜謝!
管家帶著林卿煥從後門出去,不遠處,綵衣姑娘齊璇單手執劍,雙手抱於胸前。
出門一陣冷風,吹得林卿煥打了個哆嗦。
真他孃的冷。
暮春閣,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是不回暮春閣,還真沒地方可去,林卿煥想了想,還是往暮春閣方向走著。
路邊有些枯草,已經結上了一層霜,看來還真有下雪的徵兆。
林卿煥裹緊衣裳,傷口在寒冷下,疼得更厲害,若不是抹了齊富貴家上好的金瘡藥,再加上昨夜自己運功療傷了兩個時辰,這兩柄帶有倒鉤的飛刀,能讓林卿煥痛苦不少的時日。
層雲籠罩之下,天亮比以往要晚,一片黑暗之下,只有東方的天際,隱約散發著絲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