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汴梁城,天書閣並沒有南淮瑾想象中的恢宏大氣,只是一處偏僻在皇城內的窄小長廊,外頭有說書的老者,敲板的高生,幾個老者輪番著上來,口中唸叨著不同的故事,周圍地圍著許多不知為何來的人,坐在茶桌前,有精緻的糕點就擺放在桌上,上好的茶餅,能讓人自己磨茶。
有講的三國,講的楚霸王破釜沉舟,說了高祖斬白蛇的傳說,這些說書的老人家,每一個都念的上口,這面前聽書的客人是排了十幾桌子。幾十個人來自大江南北,有的還從遙遠的西方來,金髮碧眼,裹著狐裘大襖,天氣並不涼了,他們也沒有脫下來,說著異國他鄉的語言,聽著這些說書人,沈驚還好奇,這些行商的西方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中原的話。
“走,跟著我進去。”南淮瑾說,她擺脫不了這個隨了她一路的少年,可是這裡不是尋常地方,而是天書閣外頭,有幾個腰懸佩劍的人站在長廊口,南淮瑾走進長廊,就有人看了一眼。
他們根本不怕人鬧事,只是瞧了南淮瑾一眼,就繼續站在門口看著,南淮瑾走過長廊,沈驚跟著,方才路過了那幾個劍客,他瞧不出功力,但無疑都是高手,他們不需要做出什麼動作,只是站著,就可以看出境界不凡。
沈驚嚥了口吐沫,瞧著眼前的南淮瑾,他也不知道南淮瑾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他爹的本事已經是響徹江南武林了,可他瞧著,卻遠不如這個陳時梅展露出來的本事高,老爹的刀法以快聞名江湖,這陳時梅的劍,同樣也很快。
長廊盡頭,是一處偏僻的池塘,而這裡的亭臺樓閣便顯現出來,最裡邊竟然有一處偌大的高樓,三層高樓,在長廊外可瞧不見,周圍有密佈眼線高手,踏不上高樓瞧,還真瞧不出長廊內部,竟然有人造了高樓。
這裡的人就多了,都忙碌著,不見有人透過長廊,因為這些人都是天書閣運輸機密信件,接受閣中高手訊息的地方,也有幾個來探聽訊息的人物,早早的坐在閣外等待。
外頭守衛森嚴,天書閣以外的人都不得踏入進去,只有進出方便的人會瞧一眼南淮瑾,隨後上前問道:“天涯四方,二位朋友,來天書閣,可是打聽事?”
有些人依託天書閣而生,天書閣知道天底下發生的所有秘密,四方朋友前來打聽,收上的金銀九分都會留給探查訊息的閣中高手,用金銀換來的秘密,還會有人探查詳細,大部不會有錯,錯了的訊息,也會返還江湖朋友的錢財。這些尋覓訊息的人,全憑本事賺錢。
有人說,這天底下十成的秘密,九成都在天書閣能探查的到,剩餘的一成,便是秘密跟著天書閣高手沉入了閻羅殿,再也尋不見了。
其中的意思,便是九成的秘密天書閣都知曉,餘下的一成,是有天書閣的高手知道了訊息,只是沒能活著將訊息送回來,可見任務的兇險,所以這些高手一旦失手,掛著秘密的方牌便會被人用硃砂筆描繪一遍,願者可以上,也可以叫那些出錢的買家知曉秘密的可怕,已經有人生死、失蹤,與其空等,要麼便再填金銀,酒壯人膽,錢壯人腰,只要價格叫閣中的高手滿意,總會有人出手。
那人瞧著南淮瑾的模樣,呵呵一笑:“這位朋友,這天書閣雖然從不過問和檢視買主的姓名,面容,可若是隱藏相貌,再想問秘密,可要多付一分的錢。”這個也是天書閣的規矩,也不知道是四位閣主提的,還是老閣主提的,問秘密的人,若是不與天書閣以真面容相見,需多算一成的利給天書閣,天書閣才會懸掛方牌,安排人手和查詢秘庫。
南淮瑾點頭道:“無礙,這是賞金。”
她從懷中掏出一疊錢,後頭的沈驚瞧了一眼,只見到一疊交銀,厚厚一疊。
那人點頭,雙手接過這筆錢財,一共有五百貫交銀,這筆錢不算多也不算少,這人接過手,也留了一筆字,刻下的是天書閣三字,後頭多寫上一個賞字,將天書閣的一百兩銀子留下,剩下的交銀就放入了另一個庫中。
汴京城大戶眾多,探聽的訊息有大有小,大到國家,小到民生,皇室宗族,國朝大臣也多會用天書閣辦事,所差遣的天書閣高手,經驗老道的高手,比之皇城司的人,查到訊息的速度還快,並且準的很,大多不會有錯。
“尋找的人事。”那人將提筆留給了南淮瑾,遞過來,並且落下了硃砂印記,開口道:“天書閣不會過問。”
南淮瑾點頭,看著那人走遠,才提筆寫下去,尋找的人是師姐陸輕雪,她將陸輕雪的人相特徵都一筆筆寫下,最後寫下人的身份是青雲山凌天門弟子。
這張紙被南淮瑾折了折,塞入木牌之中,等待那些天書閣的高手來領取賞金,收取方牌。
“兩位朋友可以暫時先回去休息,要知道人事,需要時間。”那人微笑說道,南淮瑾拱手抱拳,看著那人走進去。
“這就是天書閣嗎?”沈驚嚥了口唾沫,這些人做事,可真是井然有序,每一個訊息,都要時間,南淮瑾看了眼天書閣,當年她師父陸未生年輕時,闖蕩汴京城,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打進了天書閣,最後攪得整個汴京城都滿城風雨,一段時間,連著汴京城的百姓家中,都知曉了世上有這麼一號人,四十多歲了下山闖蕩,不僅僅是成了天下第一,還攪得國朝宗親不得安生。
許多的大人物只當是世上只有這麼一個陸未生,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萬劍門的弟子於劍,一個人持劍上了萬劍門,天下劍客,竟然無人可擋他一個,最後這少年郎扛著自己的寶劍出走江湖,一路北上,遇上了正要南下的陸未生,一個是前輩,深藏功與名,如今下山,敢問天下英雄誰敵手的天下第一人。另一個是後人,敢少年狂妄,覺得手中寶劍正鋒利,要一人走遍這天下四方,行俠仗義。
南淮瑾記得那些外頭講故事的老頭,耳邊傳來有人說故事的聲音,一個老頭講的便是赦字牢的故事。
“天下英雄豪傑成千上萬,多少人聞名,多少人孤苦了一生,也是扛著一杆寶劍,一口腰刀,行走江湖?”
“說笑了半生,那從青雲山上下來的高手陸未生,不止是入了天書閣,走了儒門,更是攪得汴梁城滿城風雲變幻,咱們就說那些個得了皇帝朝信的大臣們,一個個繞著陸未生走路,陸未生那是通天的本事,最後大搖大擺的出了汴梁,一路南下,巧遇了正北上而來的少年天人。”
“什麼是天下?這五湖之內、四海之間。大江東去,黃海濤濤,真是一代豪強便是一代江湖,天下記載了江湖英雄,也承載了皇圖霸業,談笑間,恭祝天下太平的書生,記載在聞本上的幾頁故事罷了。”那老頭說著底下的人便用力的敲打手中都快板,隨機老頭講到了赦字牢一段,江湖風雨,也不過是他們過於生機的小故事,引人入勝。
南淮瑾在茶桌上坐下,沈驚也連忙在她的邊上坐下,這桌上的茶水被人早已研磨好了,他泡了一壺問道:“陳兄,喝茶嗎?”
南淮瑾點點頭。
沈驚給她倒了一杯,抬起頭瞧了一眼,南淮瑾額頭前蕩下一律髮絲,不長不短剛剛好在耳邊上,他嚥了口唾沫,這些時日,他越發覺得這自己的陳時梅陳兄弟,怎麼瞧都有幾分女子相貌,眸子發亮,唇薄而紅潤,瞧著他又覺得幾分口乾舌燥,這個陳兄掩飾了相貌,還是天書閣的人說的。
“這赦字牢,本就是先帝在世時,打退遼兵後,遺留下的葬兵地,應當初大敗遼軍,先帝感恩天地,大赦天下,正好先大赦了南邊的一處大牢獄,解救了數百人,散在十二州,這才有了赦字牢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