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士曾經也是與他一般,不過是一個才下山的中年道士,竟一人一劍縱橫江湖,最後得以在那座謫仙樓閣頂留下自己的姓名,如願以償。
如今一想起當初那般想法,真是好笑,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道士罷了,竟非要攪得江南一地沒個消停,他還常對人說:就算你們都一起上,我魏正絕也不放在眼中半寸。
他要的居然還不止是在謫仙樓中留名千古,而是要一個真無敵!他要江湖中,再無如他一般風頭無二的後輩人物!現在想來,可真是自己當年狂了半生,動輒便會一劍舞起翻天浪,寫下名字他還要留在那謫仙樓,不願意離去,要叫後來人再無一個能上來寫字。
魏正絕,三個字,便要絕掉整個江南後輩們的念想!
他狂傲不羈,一人一劍,硬是在謫仙樓上,再添一筆。
終究是一個狂士,還不算是天下第一。
想用三個字壓的半個江湖,無人自稱無敵,終究是不敵一個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個西川來的奇才,一個人通曉數百宗劍招。
還從未有人能讓魏道士出百招,那一戰,震驚了江南一地,許多旁觀者只嘆息年輕一輩,這二人中怕是剩下的那個,便是江湖劍道第一,最後戰了三百合,無人知道誰輸誰贏,因為誰也未在那座謫仙樓上再題上自己的姓名。
兩個人都各自離去,一個回了西川,一個便是獨自北上的魏正絕,至於江南,謫仙樓上尚有兩個魏正絕題字,尚有編撰了二人一戰的小記,有說書先生常會拿出來說上一段。
曾經,就有這麼一箇中年道士,第一回下山入江湖,敗盡了江南無數高手,終於在謫仙樓上題上自己的姓名。
不退不走,第二年還是他題上一樣的姓名,狂傲無敵,第三年還要題字,卻被西川散人柏邵陽擋下來。
柏邵陽回了西川,再無半點訊息。
魏正絕一路北上,竟又攪得整個江湖動盪不止,卻有一日,再也沒了他的訊息,就好像是死了一樣。
“當初,我來到江南,聽聞江南人傳言魏前輩已經身死在北方,便尋遍了北遼的探子,只得到了前輩最後一次出面是在北遼的燕雲十六州,隨後便消失在探子眼中。”李中廷道。
老道士真是千古奇才,中年下山,謫仙樓千年來獨一回的兩次題名,去了西夏,攪得西夏武林紛亂不止,闖出了一片天地。
再去遼朝,遼人悍勇,本就是武冠天下,他在那也打殺了無數的青年一代,區區一個宋人,硬是在遼朝打下了一個第一。
江河湖海,真要當他舉世無敵。
李中廷最佩服的人中,便有魏正絕,不單是他的武功,最服他的勇氣,竟然說到做到,要做江湖年輕輩的第一人。
“我似你這般年少時候,狂的沒邊,得罪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最後只落得一番憔悴身子。”魏道士呵呵笑,睢陽門外,有無數人阻住他去路,他走時只留下滿地屍體。
老道士抽出負在身後的那柄老劍,老劍鏽跡斑駁,再無他下山時的那般鋒利閃耀,寒光不在,甚至還有一股淡淡香味,不是什麼劍匣檀香,而是純正肉葷香氣,湊近些便能聞到。
老劍上除了斑駁的鏽跡和那有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肉香,上面還滿是缺口和崩口,已經多到無算,整柄劍都鈍的還不如刀斧。
“魏前輩的劍……”
李中廷吃驚的看著,劍身上竟然灰黑色都抹不去,已然沁入了鐵劍中,深入劍骨,就是入火重鍛,也不好說能恢復如新。
“劍?不過是一根還能烤羊肉的鐵串子罷了。”魏正絕淡笑著。
這些缺口、崩口,劍身早已不再穩固,裡頭的精華也在火中燒盡了,餘下空劍骨,負在背上,時常讓他記起來年輕時候的風頭無二。
“到了世子。”
外面,刀臣說道,牛車停下來,路面泥濘,用了比平日裡多的日子才到城外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