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老道士抬著頭,笑笑說:“什麼劍客,就是一個會使劍的道士,你爹什麼人,雲州的老大人物,我就是個招搖撞騙的臭老道,承蒙你爹照顧還沒餓死罷了。”
“年輕時還有些本事能唬唬人,現在老了,能靠著飛刀飛幾隻山兔,真得只是老道士我運氣好。”
老道士的話可信得聽聽就是故事,不可信的就像這種滿嘴沒個準數,都是老調重提。李惟安不被帶跑偏,兔肉熟了就切下一些咬上口,只覺得焦脆的兔皮漲滿嘴皮,肚子都不餓了很多,知道老道士不方便切肉,也切了一塊遞過去,老道士嘴張開身子一斜,咬著兔肉就嚼幾口嚥了。山兔不少,有幾隻還沒去毛,老道士越發覺得少了酒,吃肉都沒滋味,他可是個無酒不歡的道士,吃肉嘛,怎能無酒呢?
還是李府好啊,坐擁兩州之財,整日整日的吃喝玩樂毫不避諱,酒肉要多少有多少,都是上好的糧食清酒。
想著想著,當李惟安的面流著口水,是兔肉麼?真不知道這個老道士整日想些什麼。
“老道士,刀子劃些口子更入味。”
“我不知道要你說,老道士我不是沒多得手嗎?”
“你把刀給我,我劃。”
“那把我這隻也切些口子,鹽巴多撒些吃著的時候才香。”老道士含糊不清地說。
高大的黑馬抬起脖子看了眼,就低下頭去啃著寸許高低的草皮,火燒著飛起的灰,有些火星會飄老高,火有半人高,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意。
遠處傳來馬隊的嘶鳴,有蹄子踩在土地上的聲音,老道士嘴裡叼著兔腿,和李惟安一起瞧去。是一隊百姓,人不多,三十幾個人牽著幾匹老瘦的小馬從遠方走過來,三十幾人裡頭有男有女。
“域外來得?也不像遼人,看著又不是西邊的羌族。”
李惟安湊近著老道士說,手抱著長劍靜靜地坐著,老道士眼睛看著隊伍,把嘴裡邊的肉嚥下,對著李惟安說:“咱們吃咱們的,管那麼多事做什麼?這裡都不算宋境,你我都只需過去便可,不要徒增事端。”
李惟安拿出他雲州城小都護的性子來,狠狠地在老道士的後背上拍了下,讓老道士被喉嚨裡的肉噎著,難受著兩手抱著自個兒的喉嚨抓,好一會兒才順下肚,不由得怒視著耍滑的年輕小子。
這三十幾人都裹著厚厚的棉衫,面龐與中原人不一樣,寬額白膚,幾個小娃娃就和瓷娃娃似的,寒風吹得小臉紅撲撲的,娃娃們就瞅著肉咽口水,被自家的大人牽著走。
這麼多人,看樣子都是不知何處湧來的難民?,衣裳破舊不堪,許多人沒吃的上東西使得幾個漢子面上泛著些許枯黃。
“娘,餘兒累了,肚子疼。”
一個男娃娃突然張口說,他眼角淌著淚,說的也是中原話,頭髮亂糟糟的粘成一蓬,頓時四五個小娃娃都叫起來,他們就瞧著對邊火堆上架著的烤兔看,肉香聞著肚子更疼得厲害,所有大人們看向領隊的一個精壯漢子,咂咂嘴,他們的唇都裂了口子,一些地方還破了口子,結了血痂,都意思要歇歇。
“過來吧!這半隻拿去。”說話的人聲音豪氣,對著他們喊了一聲。
人們扭過身,是那火堆旁抱著一柄長劍的少年,就用合鞘的劍指著烤架上的烤兔,面色太過秀氣,臉上也白嫩嫩的,長了雙好看的鳳眼,嘴唇薄薄的,帶些狐狸相,以至於眾人方才還覺著是個小姑娘,這開了口才曉得,原來是個年紀不過十幾歲模樣的少年郎,帶著喉結,生了副好看的臉。
“這…這位公子,可是真的?”領頭的漢子連忙走近了問著,眼睛還盯著兔肉,眼前這是一個看著有六十多的老道士和一個看著十五六的少年,少年臉上還有笑,薄唇彎成一條弧,手裡還握把三、四尺多長的劍,劍鞘和劍柄上都嵌著金色和白色,天色暗,在火光下燒的發紅,倒像是象牙、黃金。
“行走江湖,做得一樁好事,挺好。”老道士說,嘴裡還塞著肉,勉強還能聽得清他說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是對誰說,少年郎是不在意,漢子怯怯的走進了,從火堆上把兔肉從上頭取下來,烤得焦爛熟透的半截兔肉手裡頭有些燙,這才發現拔出的是一柄火烤滾燙的鐵劍,嘴巴張了張,就沒說什麼。
老道士說話道:“公子心善,你就放心拿去吧,這只是老道士我的道劍,原來是驅鬼降妖用的,風風雨雨許多年,早就斷了。”
漢子於是仔細看,果然是一口斷劍,,老的不成樣子,不是完好的短劍,刃口都廢了,坑坑窪窪的都要徹底腐朽掉,許多地方已經沒了鐵色,靠柄的一側還有些許的鐵鏽,柄上還留有一行字和八卦鐵頭。
漢子放下心,果然是一把已經斷掉的腐爛道劍,上面寫著的是:承宿觀,魏正絕。
“多謝道長。”漢子躬身拱手道,用著中原宋地的禮節,許是想他們是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