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吾只是闡明一個事實罷了!”白明哲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汝言吾辱,那請君賜教,君子遠庖廚的意思!”
趙子心理上覺得自己辯論佔了上風,得意洋洋地笑了,“既然汝以請教之語氣,那麼吾就好好講解一番。此句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上》,乃孟軻同齊宣王講解之時提及。顧名思義,想要成為君子,就要遠離廚房,安心做學問。此乃成道之言!”
說完以後,他笑眯眯地環視四周,用挑釁的目光注視前來購買食材的百姓,似乎在譏諷“爾等這輩子也成不了君子”似的。
被趙子逗樂了,白明哲捧腹大笑,“哈哈哈,吾以為汝有何高談闊論呢,原來還是這荒謬之言。若是孟子泉下有知,恐怕會把棺材板踢碎吧?”
趙子和呂步舒同時急了,二人舉劍,隨時準備衝上去拼命,“小子,汝找死!”
“小兄弟,差不多得了。”蘇建附在白明哲耳邊,小聲說道,“若是他們二人同時衝殺,吾擋不住。”
他雖然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校尉,但是,真正的戰鬥力,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發揮。血腥味會激發他內心的殺氣,軍陣可以提升他的氣勢。
若是單打獨鬥,他還真沒有信心拿下這同時衝鋒的兩個人。儒家子弟,格外擅長單打獨鬥,其中儒家學霸們的個人戰鬥力,不亞於大漢校尉。
呂步舒為董仲舒大弟子,趙子為儒學大家韓嬰的弟子,在這兩個儒家大師地培養下,這兩個傢伙,妥妥的學霸!至少在射、御兩項上,絕對的學霸。
沒有在意蘇建的提醒,白明哲眯著眼睛,朗聲道:“汝二人說完了,該吾說了。君子遠庖廚的真正意思,吾今日就好好教給你們!”
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他接著說道:“爾等都知道這句話出處,卻不理解本意,當真可笑。孟子的原意是藉助廚子殺戮這件事,勸誡齊宣王實行仁術。但凡有血氣的東西你都不要去殺它,推崇的是不忍之心,讓君子不要造殺孽。”
“君子遠庖廚,仁義之至也!以廚房殺生指代仁義,乃孟子惻隱之心、羞惡之心!乃儒家慈悲之心,仁義之禮!此事到爾等口中,竟成了譏諷燒火做飯之人,這就是公羊學派未來繼承者以及韓詩學派繼承者的學識?難道孔夫子、孟子也與汝二人相同,看不起玩弄廚具之人?”
白明哲的話如同加在機關槍中的子彈,破壞力越來越強,讓這兩個儒家子弟臉色變得愈加蒼白,“吾縱觀《詩》、《書》、《禮》、《易》、《樂》、《春秋》、《論語》、《孟子》等,未曾發現與汝二人言論相同之處者。若不是汝二人之錯,難不成為諸子之錯?”
“這就是儒家兩大學派親傳弟子的水平?可笑!可悲!可嘆!若是儒家交由汝二人之手,董子之心血,必定化為烏有,黃老之學,勢必捲土重來!”
白明哲頓了頓,發動了最後的誅心之論,“依吾看,汝二人乃離經叛道之徒!若是孔夫子在世,勢必同誅殺少正卯一樣,誅殺汝二人!以汝等鮮血,洗滌儒家之汙垢。”
“爾敢!”趙子面色驚恐,神情驚變,肝膽俱裂。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一個師父從來沒有講過的內容。
他身邊的呂步舒也好不到哪去,聽到這個解釋,彷彿像是吃了牛糞一樣,面色猙獰卻不敢發怒。
如果孟子的本意真的是仁義之至,那就是說,他們兩個人真的離經叛道了,白明哲剛才的譏諷不是在挑釁,而是在傳道。
面對傳道之人,不以禮相待,反而欲用劍誅殺。這要是被公羊學派其他人知道了,很可能成為攻伐的藉口!他的地位難保了!
呂步舒臉色漲得通紅,和豬肝色似的。被反駁之後,他詞窮了,憋了半天,只好引用《詩經·小雅·巧言》中的話加以反擊,“汝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白明哲坦然地張開懷抱,語氣慷鏘有力地說道:“哈哈哈哈,孰顏之厚,百姓自有分辨!”
“說的對!!”
“原來君子遠庖廚是這個意思!幾百年了,吾等終於正名了!”
“先生大才!”
“拜謝先生!”
一旁圍觀的買菜之人紛紛歡呼,喜極而泣。
有人肯為廚子正名,他們感覺死都值了。
“吾還以為儒家子弟多有學識呢,還不如先生一言!”
“公羊學派的傢伙,滾吧!別在這裡給董子丟人現眼!”
被趙子剛才的譏諷惹怒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謾罵的隊伍。
趙子只會閉門造車,悶頭讀書,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他的怒火,瞬間被百姓氣勢壓下去了不少,就連提著劍的手也在瘋狂地顫抖。他只能期期艾艾的反抗,“爾等……爾等……”
呂步舒深知一個道理,一旦洩氣,很難再次發動攻勢,於是他只好以進為退,用劍指著白明哲,大喝一聲,“小子,吾以太學弟子之名,與汝一戰!汝可敢接下?”
真正的太學是在公元前124年建立的,雖然太學尚在雛形,但是的確存在。
呂步舒稱自己為太學弟子,並無差錯。
只是讓白明哲感到意外的是,這傢伙竟然以太學弟子之名邀戰,
這傢伙就不考慮考慮,萬一自己輸了,該何去何從嗎?
遼東高廟之事後,這傢伙本來就不受待見,萬一這場比試輸了,豈不是給董仲舒一個逐出師門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