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純大口喘息著,逐漸到了近前。
袁術歪著視線看了很久,雙眸微虛而驀然搖頭,“朕,不識小輩。”
曹純在初到時,就是曹操身邊的宿衛統帥,他們的關係雖然很近,但一開始並沒有多少功績,也不曾得舉於聞達之家。
袁術上一次見到曹純,應該是匡亭一戰,距今日已經過去兩年了。
曹純已經是身後有十萬餘大軍以他為首的悍將了,袁術又怎麼會記得。
曹純笑了笑,也渾不在意袁術這時候的傲慢,“既不認識,也不必知曉了,此時你大勢已去,不必再等援軍了,我兄長說,公雖不仁,但曹不可不義,等伱自刎便是,如若不肯,再上刀兵。”
“哈哈……”袁術頭髮散亂,滿眼渙散,踉蹌著向後走了幾步,嘴角泛起苦澀:“那閹宦賤子居然還是個厚道人。”
“但朕,還是不明白,大漢氣數已盡,為何還要如此勉力扶漢,我敢斷定在今後數十年內,曹孟德一樣會走到和我相同的道路上,難道你們不曾這樣覺得嗎?!難道你們都認為,他是真心要匡扶漢室嗎!”
“為何卻將我當做賊!?我袁氏歷經百年,以才學治世,救下百姓何止千萬!卻不得其統!曹孟德假仁假義耳!”
這番話越說越是激動,兩旁的那些將校都已經持槍、矛而前行,已經面露怒意,只待上得臺階去,將袁術快快刺死,若真讓他繼續說下去,南面產生什麼動盪之心,日後被傳言到許都去。
但曹純還是一動不動,目光堅毅的盯著袁術,嘴角下撇傲然道:“這個中區別,你這等從未真心扶過漢室的人,自然是不會懂的!”
“漢室衰亡雖是大勢,可若先行無此心,宛若無根之水也,唯有隨風而飄落,置於地作泥濘罷了!”
“也敢稱江河?!”
曹純痛喝一聲,讓袁術雙眸瞪大,嘴角咬緊不能多言,雙眸顫抖著盯著曹純,心中沉吟的都是這番話,好一句“也敢稱江河”,我袁術不是江河,那他曹操是唄。
“好,好……”袁術笑了起來,“朕先走便是,等曹孟德下來,朕再問他那時走,與這時走又有什麼分別!哈哈哈……”
刷!
話音落下,袁術引首向天而自刎,屍首倒在了地上。
而此刻,在安靜了片刻之後,忽然齊聲爆發出了怒喝,幾乎所有人都想要去爭奪那首級。
曹純身後將軍將人攔住,他則是頭也不回,情緒略有低沉的走向前去,無需回頭去呼喝他就明白,自己的人一定會攔住別的將士。
而他,將用此等沉冷漠然的大將之風,緩緩舉起袁術的頭顱,一定軍心。
袁術首級,賞兩千金,封列侯!這是何等的榮耀!!
曹純沉默著走到袁術身前,俯身待撿,忽然一個大黑影停在了自己眼前,典韋眼疾手快的拿了起來,舉在胸前,笑道:“哎,咋撿得這麼慢!”
“哎!?你,你給我!你給我!!!”曹純眼眉一挑,頓時破了之前緊繃的面目,朝著典韋面前抓去,但是被躲開了。
“俺見將軍不願舉首,沒事,俺去就是!”典韋說完,直接持著首級向臺階下走去,他在此一戰之中展現出來的勇猛十分駭人,前段那些將士一看是典韋拿著首級馬上就死心了。
他的苗刀甲士就在下方等候,此等兵馬乃是新銳,作戰勇猛且配合得當,在方才一個多時辰的廝殺之中,雖說敵人是敗退潰逃,但也有不少人反撲回來,連黑甲士的身都近不了。
可見其素養之高,不是一般的兵勇能比擬的,而這支兵馬的統帥,就是典韋。
“不是,不是!!”曹純愣了愣,連忙追到典韋身側去,“我可以的呀!我願意舉首的!典韋你不明白,剛才那是氣度,氣度!”
“你對這敵軍賊首,至少要有一種沉重緩慢的氣度,如此方才有厚重感,厚重!你懂嗎!!”
“哈哈哈!”典韋豪邁的笑著,腳步是一點不慢,他等這樣酣暢淋漓的大戰等了不知多久,怎能會將此功績再讓與別人,哪怕是曹氏宗親將軍,他也不放在眼裡。
因為典韋腦子裡沒有這些觀念,不會主觀去讓,除非曹純真的讓他敬佩到甘願獻功的地步,但顯然並沒有。
“快些結束吧,此地還需再做政事,將軍搜刮皇宮去便是,俺帶兵馬先行去通報,壽春城已下!”
曹純在後聽著這話,想到典韋這人又愣,而且還是子脩、孟譽的愛將,時常跟隨左右,知道和他爭是沒用的。
他若是立功,就等同於是子脩立功,那此獲首的戰功,當然也就是歸他所有了。
“唉!”曹純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想起了以前郭誼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入他孃的,早知道不裝逼了!”
……
壽春大捷。
曹軍死傷超過三萬人,多是在先前攻城時候,為耗損壽春守軍所死,這些兵馬不得不死,即便是後面郭誼的投石砲車運來,在先登上城以及開啟城門時,遇到最激烈的那一波反抗之中,同樣也死了數千人。
戰爭便是如此,一定會有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