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曉,這是司空之子,曹氏的嫡長子來此理政,為的是大興土木,興修水利,讓陳留富足,他是為了政績,而百姓則可因此得生存。
此也是郭誼當時之計較。
當時,在曹昂初到的時候,想的是既然初到陳留,應當低調一些,但郭誼馬上反駁了這個觀點,就應該大肆宣揚,並且高調行事,招四處商賈、士子來拜會。
如此好處就在於,令人期望極大。
但壞處也就在於,若是日後政績只是順遂,而平平無奇,也許會為人所詬病,甚至將之和前後數任做比,對曹昂的名聲不好。
不過郭誼當時說,“承其期待,當思極力而進,終會有所得也”,曹昂聽取這句話,故而以此攬財。
也因此提拔、任用了一批慕名而來的寒門、白身之人,略有才幹,求入仕之門者,大多是商賈之家,以舉家之財換取些許門庭改換。
然後就得此積攢之財在手,應當可以大刀闊斧的置業了,可曹昂卻發現,在初月過後,群情就已經慢慢平淡了下去。
連募兵的進度都逐漸慢了下來,如此下去,或許會令百姓之心冷卻,也就不再踴躍。
那麼今年此功績就到頭了,特別是距離秋收將近,或許會起許多兵禍,百姓之中,也許會有此擔憂者。
於是開始逐漸著急了起來,若是再無功績,那就真的成了攬財的了,而反觀郭誼,一直勤於在山陂、河流流經之地查探,偶爾也去田土間和老鄉深聊。
大部分時間,早上一起來,郭誼就會戴著斗笠,再和典韋穿上草鞋到山裡去,檢視各處地形。
有時也親自下田間去種地,再問詢各村戶的耕牛數量,再得出了許多冊表所存後,堆放於衙署。
一時間,居住陳留的不少商賈,都在說郭誼徒有虛名,實則無能,不如陳登所在時,日出三策,皆可惠民,且相互並無衝突。
此刻,在郊外一所寬敞的莊內,有商賈之人居於此,莊外有十幾畝田土,請人在耕種。
此時一瘦一胖兩人在吃酒而談。
這是糜氏之人,胖而目光沉穩者,名為糜竺,在家中頗有威望,且才學足備,知曉在亂世應當投資何人,可令家族因此得利,而且在當初,于徐州時還曾被陶公任用過。
當然,那是為了他的錢。
瘦弱而鬍鬚短潔,顯得有些猥瑣的是弟弟糜芳,此年糜芳年歲不算太大,但大多膽小不敢行事,性狹而目光短淺。
兩人吃酒時聊起了此時,“昨日我見到郭誼了。”
“年輕後生,卻得了不少名望在身,那些功績也不知是不是他的,也許是有人還荀爽的恩情,將這些功績給了他唯一的弟子,又或者是曹氏要舉薦一人而起,所以任用,也許是這樣!”
糜芳神色精彩的說著,恨不得把雙手捏緊來展示他的不屑,至於為何如此憎惡,那是因為曾經想去郯城拜見郭誼,卻只得到了一句“暴斃在家”的恢復。
他到現在都覺得是敷衍,那門前的莽漢肯定想說的是“抱病”,只是不知為何,那日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看起來就好像郭誼被拜會得不厭其煩,然後罵了他一頓。
他就以此來洩憤,順帶又罵來客,又罵外來拜見之人一樣,所以糜芳覺得自己受挫,連那些毫無名氣的人都曾被迎進府宅之內,好生相談,就他沒有。
“你真的見到了嗎?上前去和他攀談沒有?”
糜竺喝了一口酒,放下酒觥後平淡的問道。
“那沒有。”
“那就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糜竺沉聲說道,略微有些責怪之意,“徐州之內,那位泰山來的州牧,如今以其豪氣與才學,將州郡治理得井井有條,進出之人皆為義士,傳播孝義之道,行儒家之學,內有法度森嚴,這樣的人物,即便是在那些年,也令人敬佩。”
“而他,是最為推崇郭誼,且有時機,皆會相邀而問,現在我們雖在陳留,但兗州之政,多為郭誼管轄。”
“兗州之中,目前以夏侯惇為主,此人善戰,卻也善治,守境安民功勞甚高,不是尋常宗親可以比擬,他一樣最為推崇郭誼。”
“這麼多名士,都對郭誼交口稱讚,難道只是因為他為荀爽之徒嗎?並非如此,這是他自己的才能,才使得人們敬佩,所以若要結交,當摒棄這些想法才行。”
“哦。”
糜芳被罵了幾句,不知道用什麼話來的回應,只能輕聲點頭,然後默默喝酒,卻剛好在此時,門外腳步聲傳來,僕從來稟報,在莊外有人來拜會,通報名叫郭誼。
於是他匆匆進來稟報,知道那人不可怠慢,若是怠慢可能這莊子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