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痛哭,大院何等安靜,原本喝酒的將軍們頓時都愣住了,碰杯的動作都不曾有動,彷彿全都被石化了一般。
郭誼和諸葛亮本來在交頭接耳,兩人從一側看過去,卻見一人幾乎是哭倒在了門前,身穿黑袍,但外有縞素,聲淚俱下,真情流露。
此時,郭誼當場喃喃道:“這場景,臥槽……太熟悉了。”
諸葛亮眼睛一挑,當即好奇的抬頭,“老師,為何熟悉?”
“以前,我就在漢濱一帶,為人弔喪謀生,似他這般衝入府中,哭嚎震天,且三步拜倒,至少三百錢。”
“哦……”
諸葛亮頓時肅然起敬,而且深深理解,鄉里許多英豪,若是不幸故去,在喪禮之上多是越多友人痛苦,其家中自然越覺得有面子。
這證明其地位越高,得人掛念。
特別是名士,若哭喪丁零幾人,或者唯有自己家人,便乃是普通人耳,這一位剛進來這段,便足以證明主人家是德高望重,至少是太守之威德。
郭誼長嘆一口氣,道:“此人之技,在我之上耳。”
這還是他第一次服輸,當初為了討命,都沒那麼厲害,真乃神人也!
“老師……”諸葛亮嘴角猛然顫了一下,“不至於吧……”
你說得好像這是什麼經天緯地的才學似的。
不就是哭喪麼,為何老師伱如此惋惜?!
“好好看,好好學,日後或許你用得上。”
郭誼想起了那位名為周瑜的大都督,也是諸葛亮亦敵亦友的人,於是嚴厲的規勸了幾句。
“這也要學……”
諸葛亮當即低下頭來,少有不滿的嘀咕了兩句。
老師當真是,這篤學的性子是否有些……奇妙了。
但少年好奇,他又如何不期待接下來的熱鬧?
畢竟,院中這人哭的祭酒,就在堂上喝酒呢,聽見之後會不會感激涕零?!
“嗚呼志才!不幸夭亡!嘆修短矣!人怎不傷!!!我心痛哉!痛飲三觥!!君若有靈,當以慰託!君若有靈,享我烝嘗!吊君少時,交某於畔!仗義同濟,以舍讓居;吊君弱冠,與某同遊,暢意山河,定謀中廬!計安倉粟,各取已安;吊君壯力,壯志已酬,得主而棲——”
“郭!奉!孝!!!”
從屋裡忽然衝出來一人,持劍飛奔,面色凶煞,雙眸瞪得滿眼的血絲,躍出房門後直奔庭中那年輕人。
在門口大氣起伏,手都快將長劍握斷。
喝酒處的將軍們哪裡見過這陣仗,此時都已歸於位上,各自斟酒,看得目瞪口呆,一眼不眨。
“郭奉孝!!我還未死,你來吊什麼喪!?”
“哎?!你寫的書信,不就是遺言嗎?!你怎生還不死啊!?”郭嘉也愣住了,當即氣憤了不已,當即道:“戲志才,你竟騙我來此!是何居心!?”
“你他孃的,你還著縞素……你怎不戴孝打幡!?”
郭嘉聽聞這話,當時臉色就沉了下來,“你我曾約定過,彼此不說道此等無孝之語相激!”
戲志才越想越氣,牙都要咬碎了,猛然向前衝了幾步,而郭嘉則是立刻後退幾步,與他保持相對的距離。
“我,我真是……啊啊啊!!氣煞我也!!”
戲志才大吼了幾聲,憤恨的盯著郭嘉,問道:“你一路來,為何不問!你為何不問!”
郭嘉一時語塞,雙手一攤,道:“我悲痛欲絕,一路都在思此弔文,為君送行!如何有時間去問!?”
“啊?”戲志才聽他還敢提弔文的事,當即持劍緩緩逼近郭嘉。
此時的郭嘉,已經將自己身上的縞素都扯了下來,深吸一口氣之後,臉上已經恢復了原本淡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