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裴衍之的額頭,往下探索。
從額頭,到眼睛的輪廓,再到鼻樑,臉頰,最後是下巴。
傅笙說到做到,沒做過分的事情,巧妙避開了裴衍之的嘴唇。
最冒犯的,也不過就是她右手偏移幅度太大,尾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嘴角。
裴衍之微微仰頭,望著面前人那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的睫毛,心情複雜到極點。
他當然知道傅笙在幹嘛。
對於一個眼瞎耳聾的人來說,觸感才是直通心靈的窗戶。
她曾經應該千次百次這樣撫摸過裴行末的臉。
傅笙在試,不是在試他,而是試她自己能不能純憑觸感辨出人。
裴衍之喉結微滾,清冷的眼眸掠過一絲異色。
可悲的是,他竟然心有異動,想親她。
她閉著眼,如果他突然起身偷襲,百分百能得逞。
他們的關係本來疏遠客氣。
他做了,能滿足自己的私心。
後果無非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況。
但……
裴衍之到底不願意放縱橫衝直撞的私慾。
他不想他和傅笙之間,關係糟糕到連‘新年快樂’都不能發。
“小叔。”雙手停留在裴衍之的臉頰兩側,傅笙閉著眼睛開口,
“假如,我是說假如,當初我跟你提要求,問你我能不能像這樣摸摸你的臉,你會答應還是會拒絕?”
裴衍之愣了愣。
“如果讓我自己回答,我會說無所謂,但是——”
在這場謊言長跑裡,他的主動權遠沒那麼多,
“行末跟我提過這件事,他讓我找理由拒絕。”
裴衍之向來不是喜歡臨時抱佛腳的主。
拒絕的理由他甚至早早想好,只要跟傅笙說,她的眼睛已經康復,以後用眼睛看他就好。
小姑娘沒給他把這個理由擺出來的機會。
傅笙從來沒懷疑過裴衍之不是陪伴她照顧她的人。
他說她就信。
她沒提過任何一次類似‘我能摸摸你的臉嗎’之類的要求。
“我明白了。”傅笙深吸一口氣,“裴行末真是……好樣的。”
不誇他一句心思縝密都不行了,這事事考慮俱全的算計,不枉她被騙那麼多年。
傅笙放下手,退開半步,睜眼。
漆黑的眼瞳流轉著流光溢彩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