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在忙碌著收集整理東南之地的各種訊息、報表、資料、內幕等等的房宣和大學士們集體愣住了。
他們可是很少見到太子殿下如此這般生氣,如此這般盛氣凌人呢。
有幾個學士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
包括房宣房玄齡本人也是一樣,突然見到太子殿下這般怒火滔天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做錯了天大的事情來。
蕭奕揚了揚手中的奏章,沉聲道:“孤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去查一個縣城,還專門畫了表格,定了選項,結果你怎麼寫的?”
“大約、應該、傳聞……一個一年商稅不過三千貫的城,卻連城中最有錢的到底是哪家都不知道?”
“你這一月到底是如何查問的?”
房玄齡先是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太子殿下的意思,倒是慌亂不及,趕緊躬身以對:“好讓殿下知道,臣是到地方後找人問詢的……。”
其實,這件事情並非是他來負責的,查稅、查富戶的事情,都是十幾個跟隨而來的大學士在查,也是有意讓他們到地方上看看老百姓的生活。
而他是御史中丞,帶著監察御史在調查地方上的官員。
太子殿下南巡,必然是暗流湧動,也有打草驚蛇之意,平日裡安分守己、低調行事,看不出來其底子的人,這時候,多多少少也會露出馬腳來。
蕭奕質問道:“找人問,你都找誰了,為何會問成這樣?”
房玄齡開口道:“自然是當地的讀書人……。”
蕭奕環視了一下站在這裡的大學士們,從奏章的後面翻出一張紙條來,捏這紙條,然後再問:“那暫不說家產你問不出來,為何這個文書後面還有個夾片,說什麼徐州某某目無法紀,欺壓百姓……孤讓你門去徐州了嗎?”
“臣慚愧。”房玄齡躬身道。
到了這時候,大學士們也都明白過來,太子殿下質問的不是御史中丞,而是他們。
可是他們也都是大學士,還是一個學生,自然還不夠那個資格。
太子殿下也只能是質問這個隨行在身邊的官位最高的那位,也就是御史中丞房玄齡了。
當然,君臣之間這一年多來的磨合,當太子殿下拿出紙張開始質問的時候,房玄齡就明白過來,也就不慌不忙,陪著太子殿下演了這樣一場戲,來一個敲山震虎。
當即就有一位大學士走了出來,躬身施禮,吞吞吐吐地說道:“回,回殿下,這個奏章是某寫的,之所以留紙條,是因為,是因為有徐州的百姓找到了某,哭訴……。”
蕭奕立即道:“他找到了你,哭著說某某目無法紀,你就信了?”
“你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家住哪裡?家中有幾口人,家中人的姓名是什麼,其冤屈的經過又是什麼?可有人證物證?”
“且還不說,你可調查這個某某的家,他的家中又有幾口人,姓名是什麼,身份是什麼,其真的做過那些事情否?”
“你就直接信了?”
“還在奏章上留了紙條?”
“你可知道,可能因為這一張紙條,這個某某可能就要被斬首示眾,要被抄家流放?”
“因為這一張紙條,可能會有十幾人,甚至是幾十人蒙冤受屈?!”
大學士被質問的直接把身子壓的更低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蕭奕扭頭環視,臉上笑意怒氣一時俱無,卻是面無表情,冷冷相詢:“還有誰暴露了身份?”
竟然有七八個大學士站出來一步,躬身施禮,自請降罪。
蕭奕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裡,幾乎要將他憋死。
“孤讓你們去看一看,這杭州有多少座橋、官道修建的如何、百姓出行是否方便,幾座橋就是幾座橋,要用資料說話,這是孤在京師就有過強調,你看看你們,寫什麼‘小橋斜渡七八處’?”
“這下面為何又寫著,‘學生夜泊西湖尋人家,行至斷橋東堤處,登橋而望,湖光掠影,雖不及二十四橋明月夜,卻也別有一番滋味’,你去數個橋,還要想著揚州的二十四橋明月夜,你想讓誰給你吹簫?”
“孤是讓你們去體察民情,還是說讓你們遊山玩水?”
“你們若是這般喜歡遊山玩水,那以後就別在國子監、弘文館讀書了,直接去遊山玩水,遊歷大乾大江南北,寫你們的詩賦,可好?!”
行宮外的臨時官署議事堂中,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