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光斗本著照顧好友的念頭,將吏科都給事中一職空缺訊息通報給阮大鋮,讓他立即從老家趕到京城候職,但卻因吏部尚書趙南星從中作梗,以工科給事中周士樸替了阮大鋮,阮大鋮不但沒能如願晉為都給事中,反而平調到冷水衙門工科去當給事中。
事情很清楚,也再簡單不過,如果非要說是仇人的話,那顯然阮大鋮的仇人應該是趙南星,與左光斗是沒有關係的,畢竟沒有證據顯示左光斗私下做了什麼不利於阮大鋮的手腳。所以阮大鋮應該算帳的物件是趙南星,不可能是左光斗。可問題在於袁大海不能讓阮大鋮這樣幹,因為如果阮大鋮只是單單去咬趙南星,那對袁大海的計劃可沒有好處。
水至清而無魚。
趙南星不可怕,也容易對付,因為此人不過是個只顧團體利益的犟老頭,他在吏部尚書任上幹得最多,也最賣力的事情,便是不遺餘力的掃除朝廷之中的非東林官員,除此以外,再無任何建樹。而且他脾氣暴躁,自大猖狂,眼裡除了東林黨的幾個要人外,就沒其他人了。可以說,正是這個自大狂為東林黨憑空吸引了莫大的仇恨,也正是此人,將無數持中立甚至同情東林黨的官員給硬生生的逼到了閹黨之列。
一個驕狂至極的吏部尚書,顯然不是一個難對付的人,而且東林黨真正的核心也不是他趙南星,更不是首輔葉向高,而是左光斗、楊漣、高攀龍等人以及藏在幕後的那個內閣舍人汪文言!
如果直接出手對付趙南星,楊漣、左光斗、汪文言他們自然清楚這是魏忠賢動手的訊號,目的肯定是奔著馬上就要舉行的京察去的。因此他們勢必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下趙南星,從而確保京察的主持權掌控在他們東林手中。但如果矛頭首先對準的不是趙南星,而是左光斗和汪文言,一種錯覺就會產生,那就是東林黨人不會第一時間想到這事與京察有關係,且率先發難的人不是閹黨,而是他們的同黨阮大鋮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會在想這是阮大鋮在洩個人私怨,絕不會想到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開端,更不會有人想到幕後有一個東廠的小小司房在左右著朝局的發展。
霍維華給魏忠賢出的招是很毒的,也是最有效的,透過查汪文言將火燒到趙南星頭上,從而讓他當不成吏部尚書,進而攪黃京察,為魏忠賢獲得光明正大的出手名義與足夠的時間。但袁大海覺得這還不夠,而且不夠穩妥,先對付趙南星,很容易就引起東林黨的警覺,所以他需要把水攪得更混些,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以求為自己掙得更大的資本!
為了自己,袁大海必須將阮大鋮的憤怒之火引向左光斗,不為別的,就為透過左光斗可以牽出汪文言!而搞臭汪文言將趙南星牽扯進來,進而能夠攪黃京察,整垮東林黨正是魏忠賢所希望的。
要做,就做得漂亮些,至少要讓魏忠賢知道,我不比他的小諸葛霍維華差!袁大海如此想道。
本質上,袁大海所謀劃的和霍維華出的主意並無不同,目的都是打垮東林黨,但前者卻是走了個曲線,避開鋒芒,透過東林黨的人來引發火藥桶,後者則是直接亮刀子上,從穩妥性和高明性來看,顯然袁大海這一招更勝一籌。
計劃明顯是非常具有可行性的,也是建立在本就會發生的歷史事實之上,現在就看當事人阮大鋮如何去想了。
仇人明明是趙南星,卻要將恩人加好友的左光斗也視為仇人,這個邏輯肯定是不對的,這一點,袁大海想到了,但他卻不怕,因為這個奇怪邏輯的創造者正是阮大鋮本人。
阮大鋮產生這個邏輯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左光斗叫我來當官,現在我卻沒官當了,這帳自然要算在你左光斗身上!
果然,在一番誘導後,阮大鋮那奇怪的邏輯立馬被啟用了,埋首苦想之後,他開了竅,抬頭看了一眼袁大海,恨恨的一跺腳,怒道:“不錯,一定是左光斗背後給我下了絆子!我說他怎麼這麼好心叫我進京來,原來就是為了耍我!”
阮寶跟隨阮大鋮已經十幾年了,對自家老爺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因此不奇怪阮大鋮能夠做出這種判斷來。倒是傅櫆聽得一愣,一陣糾結:人左光斗是幫你的,怎麼現在你倒要將他視做仇人了?
“既然阮大人已經清楚這幕後之事,那在下就告辭了!”
袁大海說著抱拳便要帶他的人走,這是欲擒故縱之計,因為他肯定阮大鋮絕不會就這樣讓自己走的,這不符合他多疑的心性。
一聽袁大海要走,阮大鋮的確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忙叫住袁大海,盯著他看了片刻,開口說道:“你們東廠的人會這麼好心來告訴我這些事?”
“阮大人是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自然不需要繞彎子,實話對你說吧….”
袁大海緩緩轉過身子,淡淡說道:“其實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為在下的確有事要請大人幫忙。”
“什麼事?”阮大鋮鼻子一抽,他早就想到這番子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不然他們會這麼好心?
“但使本官能幫到的,必定幫你,但若是本官幫不到的,那就恕本官無能為力了。”阮大鋮把話說前頭了,也是想堵住袁大海的嘴巴,若是對方真的說了讓自己為難的事情,那可就對不住了,這忙,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