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朝廷對不同品級的官員發放的俸祿都是統一標準的。浙江的怎麼會高出這麼多?”葉勳不敢相信。
冉春雪抿了口茶,緩緩道,“朝廷發得俸祿肯定不可能那麼多,但是浙江自古繁榮富庶,花銷和誘惑自然也會更多一些。而朝廷給的那些微薄的俸祿,怎能讓他們在浙江地界過上體面的生活呢?一個大老爺吃穿用度都不如這裡的一個普通商戶。可想而知,這些透過寒窗苦讀考取功名的官員心裡落差有多大。很多人對處理政事不再用心,反而花起心思弄更多的錢。不知哪任巡撫和布政司、按察使他們就聯合大家想了一個辦法,他們決定對每個商戶都多收一點稅銀,這一點點稅銀對那些商戶來說,不會有任何負擔,卻能讓浙江所有的官員奉銀翻番甚至翻幾倍。這樣,官員們為朝廷辦起事來也就心無旁騖了,地方上也就更加安定。”
“這是真的嗎?我還奇怪這裡的一個知縣日子,過得都比我滋潤呢。”
“我家是我們老家當地有名的瓷器商,日子過得還好,我哥從小就衣食無憂,他只知風雅、氣節,卻不懂那些貧苦人家的疾苦。我那個傻哥哥來到浙江後,發現了問題,認為這樣是欺君,大逆不道的行徑。所以幾次公開和上司提出異議。他是個耿直的人,不會背後動作,什麼都擺著明面上。但他不知道他動了所有官員的利益,別人怎肯放過他?不知不覺他已經被眾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眾口鑠金,我哥就被人冠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斬首示眾了。葉大人,您覺得他死得冤不冤?”
葉勳聽得愣在那裡,見冉春雪問向自己,他才點點頭。
冉春雪卻苦笑一下,“我覺得他倒不冤。只是……有點可惜。但畢竟是我哥哥,我一定得給他討個說法。”冉春雪說著紅了眼圈。
葉勳望著冉春雪不由生出幾分敬佩之情,“我也有一個大哥,雖然不是親的,卻是我從小到大最敬重佩服的。他在安徽治理水患,就是因為看不慣那些官員貪汙剝皮,不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汙,才被人排擠。前幾個月……被洪水沖走了。他們都是有骨氣的人!”葉勳望向冉春雪,“楊小姐想讓我幫楊大人翻案嗎?”
冉春雪表情堅毅地說,“我想完成我哥要做的事,把浙江官員合夥做的這些事情捅到上面去。那樣,我哥自然就清白了。”
葉勳點點頭,“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但是口說無憑,我們現在手裡沒有實證。”
“我有。”冉春雪望著他,“我哥還不算傻,他偷偷扣下了一個賬本,那上面有浙江所有官員領俸祿的金額和他們的簽名。這是唯一的證據了,我現在還不能給你。”
聽完葉勳說完事情經過,文度竟然很興奮,“嘿,這一招不錯呀!不損國本還能調動官員的積極性!高人!要不,咱們也去跟他們說,咱們願意和他們一起,讓他們也按他們的標準給咱倆發俸祿,還可以把之前沒發的俸祿補發給咱們。應該是不少的一筆收入呀!咱們衙門裡有可能只有咱倆還拿著原來的俸祿,也許牢頭拿的都比咱倆多!”
葉勳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沈文度,你這就叛變了?你文人的氣節呢?楊大人不是白死了嗎?”
“不是我想這樣。現在看來,整個浙江官場也許只有咱倆被孤立起來了。咱們就兩個人,怎麼與他們抗衡?弄不好也得像楊大人那樣。”
“這件事我覺得楊大人做得對,就算這些官員再有苦衷,怎麼能矇蔽皇上呢?”
“所以呢?”
“所以我決定站在楊大人這邊,把這件事讓上面知道。”
“談何容易,你有證據嗎?就憑你嘴說。”
葉勳想了想,沒有把賬本的事說出了,“現在咱們在暗處可以收集證據。”
文度望著他,笑得很詭異,“我無所謂。主要是你!你大概忘了,浙江的一把手是你未來的岳父。如果這件事捅上去了,上面追責,他才是首當其衝被治罪的那個人!”
葉勳怔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