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家只是覺得許陽這個人比較囂張,一天到晚要挑戰這個,挑釁那個。但他們也沒想到這人的醫術風格也這麼囂張,甚至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
就這樣的用藥風格,你這是直接打算不管孩子了啊。關鍵不是說不管孩子,孕婦就好治了!
孫子易在震驚之餘,也立刻皺眉道:“有故無隕亦無隕的道理,我們也都知道,但就算是開創了活血化瘀安胎法的張仲景,也只是以丸劑治療,你這個有點太生猛了。”
西醫那邊還在問,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其實這句話出自《內經》,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孕婦在妊娠期是有很多用藥禁忌的,比如禁汗、禁吐、禁下、禁利等。
但是在某些“大積大聚”的危重狀態,也可以適度合理地使用峻下、滑利等禁忌之藥,這樣並不會影響妊娠。
因為中藥的治病邏輯就在於以藥性之偏糾身體之偏,矯枉過正當然會出問題。歷代醫家都知道半夏害胎,但半夏又是治療妊娠惡阻的必用藥。
所以歷代醫家都儘量減少劑量,避免矯枉過正,避免對孕婦的不良影響。所以這也是之前他們只用了3g姜半夏的原因,同時他們也對孫子易開了10g,稍稍有些吃驚。
至於許陽這樣30g生半夏,還得用安宮牛黃丸的混蛋,大家這會兒都已經不是吃驚了,而是無語了。
許陽猶然不顧眾人怪異的目光,他又正色,認真說道:“亂世當用重典,患者病情嚴重,危重時分就在眼前。中藥的治病邏輯就在於糾偏,此方煎藥之後,少量緩服,嘔停就停藥,這樣就不會矯枉過正了。”
“也不必擔心生半夏的毒性,加入等量的鮮生薑足以監製其毒性。張錫純從來都是用生半夏,朱良春亦是如此,張仲景更加從來都是隻用生半夏,何必畏懼?”
其他人雖沒說話,但臉上的不以為然之色,卻是相當明顯。
許陽忍著氣,接著說:“現在患者肝胃痰火上攻,肝風已動,神志近乎昏迷,這是內中風,若這不是孕婦,你們難道會不敢用安宮牛黃丸?”
沈玉言也皺眉道:“可她是個孕婦啊。”
許陽喝道:“她更是個病人,更是個危重病人!治療這等危重症,容錯率是極低的,醫者的一時猶豫膽怯,對患者來說,就是足以致命的威脅!”
這話出來,西醫那邊紛紛點頭,尤其是ICU主任更是深以為然。
只是中醫這邊卻還是非常猶豫,許陽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但是單就孕婦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內科主任也皺了皺眉,道:“你說的是輕鬆和痛快,可誰敢保證絕對沒有問題,治療後果誰來承擔?”
許陽竟一時語塞,這裡是京城,並不是以他為尊的問縣中醫界。這家醫院也沒有完善中醫治療危急重症的制度,他們平時也僅僅只在一定程度上配合西醫治療,完成西醫分配的一部分治療任務而已。
內科主任微嘆一聲,認真地說:“醫學方面,我不做評價。但是這醫療後果呢,是我們不敢擔的,也不是你能擔的,這裡不是你的醫院。”
許陽竟無言以對。
孫子易扭頭看了看許陽,然後又搖搖頭,什麼都沒說,他就管自己寫起了方子,他在方子裡面加入了幾味鎮肝息風和滌痰的藥物。
寫完之後,孫子易把方子交給內科主任。
內科主任拿過來觀看,目露驚豔,他忍不住稱讚道:“果然配伍合理得當許多,這個方子,的確比我之前開的要強,真不愧是高老手把手教出來的。”
孫子易客氣道:“您謬讚了。”
內科主任沒理許陽,拿著方子就去找西醫商量了。
許陽坐在椅子上,微垂著腦袋,面容冷峻,一言不發,神色有些頹然。
會議室內眾中醫也都齊齊笑了出來,果然不出意料,這個囂張的小子還是輸給了孫子易。
孫子易真不愧是孫子易啊,從無敗績!
尋吳生如蒙大赦,摸著自己的一頭秀髮,心有餘悸地大口喘著氣,嚇死他了都!
沈玉言也暗自鬆氣,這兩天也把她給愁壞了,好在這會兒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她扭頭看向許陽,神色有些複雜。
本來她覺得這一刻,自己應該會很暢快的,甚至會出言譏諷許陽幾句,或者幸災樂禍一下。但此刻,她卻莫名有些心疼這個神色落寞的男人。
其他人也是如此,本想譏諷幾句,但等看見許陽這幅孤獨落寞的樣子,他們又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他們就都轉頭去高聲吹捧孫子易了。不明著諷刺許陽,這樣軟裡藏刀也是可以的!
小靈通也不勝唏噓,然後非常敬業地繼續傳遞訊息。
被吹捧聲包圍的孫子易扭頭看一眼許陽,他也微微一嘆。
訊息很快就傳出去了,各方的反應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