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華使勁眨眨眼睛,卻發現原來眼中的紅色的不是朝陽的霞光,而是被鮮血染紅的大地。
抬眼望去,直到視線盡頭,都是橫七豎八數不盡的屍體。
肢體缺損,面貌難存。
在這些殘破屍體的背後,都有牽念著他們平安歸去的父母妻兒。
溫靜華的身形晃了晃。
她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屬於戰神的所向披靡。
戰神的鐵騎所踏過之處,便都是這樣的人間煉獄圖。
楚凌恆是大梁百姓口口相傳的護國戰神,但是對於北氏人來說,他應該是人人唾棄,恨不得其永世不得超生的罪惡死神。
立場問題,無關善惡。
戰爭本就無情又殘酷。
溫靜華深吸一口氣,原本清晨的空氣理應盪滌人的肺腑,卻意外被四處飄蕩的血腥味感染。
溫靜華覺得自己有些頭暈。
她無精打采的放下帳篷的簾子,重新回到床上,一頭扎進被子裡。
她應該好好的睡一覺,再睡一覺。
也不知睡了多久,楚凌恆洗去濃重的血腥氣,走到她的帳篷來看她。
溫靜華睡的昏昏沉沉,依稀聽到楚凌恆說什麼,楚捷帶領的那批援軍趕到了,雍王和北氏安插進來的那些人也都被他處置了。
溫靜華心裡得意,楚捷做事真漂亮,不愧是她信任的人,靠譜。
她心裡還在想,吳光那樣的人被處理掉,以後楚凌恆應該就能更加安全一些吧?
她想開口問一問,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溫靜華做不了自己身體的主,像是被困在這幅皮囊裡了。
楚凌恆將臉靠過來,輕輕的吻了她一下。
他將手搭在她的頭上,然後有些慌亂的自語道:“怎麼這樣燙!”
溫靜華病了。
病的很重很重。
長途奔襲不眠不休,又加上被拓跋堅圍困殊死一戰,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她能堅持見到楚凌恆,已經是個奇蹟。
楚凌恆自責極了,他被雪崩掩埋只是一計。
一個能重創拓跋堅,順便將軍營中異心之人揪出來的一計。
他千算萬算,卻萬萬沒算到,千里之外皇城之中的溫靜華也中計了。
溫靜華竟能為了他這樣拼命。
溫靜華竟有能力這樣拼命。
他從前只當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倔強磨人精,卻完全沒有料到,溫靜華居然能領兵打仗,還差點殺死拓跋堅。
軍醫精通處理外傷,對於溫靜華這樣勞累過度引起的重疾卻束手無策。
軍營之中的條件本就艱苦,這樣刁鑽的高燒起來,無論誰都是聽天由命。
楚凌恆一遍又一遍的換洗涼帕給溫靜華的額頭降溫。
“華兒,好起來,不要離開我···”
“楚爺爺,我想要華兒,對不起,我不該想要華兒···”
溫靜華難受的死去活來,楚凌恆卻更像是被高燒折磨的那個人,一直在不停的說著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