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所言“本系漢人”指的是入關後投降大清並被編入漢軍八旗的那幫前明降將。
蔡家雖世居錦州,但蔡家直到崇德七年鄭親王濟爾哈朗攻打錦州時才隨祖大壽降清,算不得老遼人,故而在范家這種天命年間就成為包衣的老遼人眼中,蔡家跟一年多後關內蜂湧而降的那幫人一樣,都是“本系漢人”,算不得遼人。
“這麼說來,蔡毓榮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勸爹”
範承勳心頭猛跳,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爹對大清忠心耿耿,當年要不是爹獻策攝政王打著為崇禎報仇的名義入關,這關內早就為他李闖所有”
作為長子,範承謨深知父親絕不可能背叛大清,故而猜測那蔡毓榮多半是替什麼人來探他父親口風,結果被其父果斷拒絕。而父親又怕這事會讓他和二弟多想,這才不讓老三告訴他們。
“眼下形勢雖然很壞,卻沒到最壞時,安親王畢竟是宗室有名賢王”
範承謨不想讓弟弟們過於擔心,正說只要安親王大軍及時回援,大清未必就要亡於叛軍之手時,前院突然傳來嘈雜腳步聲,繼而幾名侍衛領著一眾護軍湧進了客廳,駭得正想為父親添茶的範時崇嚇的失手將茶壺掉在地上,發出“咣噹”一聲脆響。
範承謨認得帶兵進來的是索尼之子索額圖,困惑之下不由起身問道:“索大人這是做什麼?”
“驚著小范大人了,不知範大學士可在?”
索額圖上前拱了拱手,語氣還算恭敬,不管怎麼說范家對大清是有大功的,哪怕現在要把范家交出去也不能太過寒了人家。
“父親正在屋中歇著,索大人這是有事?”
範承謨不清楚索額圖帶兵到他家想幹什麼,隱隱有股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索額圖也不多說,只請范家諸子請他們父親出來。
範承勳問了一句:“可是太皇太后召見我爹?”
“大學士出來便知。”
索額圖依舊不肯說明來意。
無奈,範承謨示意二弟去將父親請出來。
很快,養病的范文程在次子承勳攙扶下來到前廳,雖然已聽承勳說了索額圖帶兵到他家來,但真看到廳中站了一眾兵丁,范文程還是忍不住皺眉對索額圖道:“你帶這麼多兵到我范家,莫不成是老夫這個快要入土之人有謀逆之嫌嗎!”
心中卻是懷疑莫不是蔡家東窗事發胡亂攀咬到了他范家。
若是如此的話,那他可要當面跟蔡家那小崽子對質了。
“大學士對大清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謀逆呢。”
說話間,索額圖上前給范文程行了一禮,這讓范文程眉頭不由舒緩下來:“那是何事讓你帶兵到老夫府上?”
“這”
索額圖遲疑了下,按照父親囑咐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說出。
一聽朝廷要將他父親交給叛軍,范家三子當場傻眼,更是難以置信朝廷會做這種令人唾罵、令人不齒之事。
范文程也是怔在那裡,許久淒厲一笑:“未想我范文程為大清做了那麼多事,臨老卻被大清拋棄,真是因果報應,因果報應。”
不知這因果報應到底是指什麼。
繼而可能是心中憤恨導致氣鬱,在那不住大聲咳嗽。
“範大學士,阿瑪讓我轉告您,千錯萬錯是他的錯,您要怨就怨他,不要怨恨太皇太后,更不要怨恨皇上他們並不知道此事。”
索額圖趕時間,希望范文程“覺悟”高一些,不要再這擺什麼功臣架子,又或說自己替大清流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
這些,過去重要,現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們這些人的犧牲能不能為大清爭取到時間。
“罷,罷,罷了。”
許是知道索尼也是不得已,這件事已經無法挽回,范文程待心緒稍微平靜後,看了看三個一臉悲憤的兒子及那嚇的哭出來的孫兒,咬牙對索額圖道:“但能使大清度過眼下難關,區區范文程一條老命有所可惜,又有何足道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