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壽春牢房的那一刻,高雲心是沉重的。胡杰範勝的氣節固然可敬,但是在得到自己保證供出閻象之後,另外的文武卻如同無數落水者面對一個泳圈一般,爭先恐後。
人性總是薄涼,高雲早就明白了這一點。他知道能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本來他們覺得自己可以不死,覺得自己還有底牌,甚至到鋃鐺入獄的那一刻還是這般以為。
但是閻象死局浮現,胡杰範勝帶頭反戈,他們才發現曾經有恃無恐的底牌是那麼的可笑。於是所謂的漢臣已經不再是漢臣,所謂的為了世家利益也不在會固執己見,擺在他們面前是一道生死考題,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之下這些人只能選擇前者。
雨漸漸小了,天色也有些見晚,高雲在周翰等人的護衛之下依舊沒有停止腳步。
袁術的命令他只完成了一半,接下來他還要面對那個偏執的老人。
水牢位於城東,與牢房的位置相反。若是真要說水牢與一般牢房區別的話,那就是水牢關押的都是死囚,進了這裡的人就從來沒有活著出去過。
水牢自然有水,陰暗潮溼的程度也不是地牢能夠比的,在一群牢役用小木筏子接高雲度過骯髒的地下水潭之時,高雲甚至想過就算袁術不處死這裡犯人,呆久了也會抑鬱而死。
整理整理衣襟,高雲終於到達了一塊相對乾爽的地方,他一腳踏在牢房的地面,就隨著牢役帶領之下,向閻象的牢房走去。
因為在地下,根本就是暗無天日,周圍的三三兩兩點著火把,但是總不能將這裡全部照明,進入水牢之後的那種壓抑之感也不會隨著這星點的光芒而稍微減緩。
只是一日,閻象就似乎老了很多。本已經是兩鬢斑白的他顯得更加衰老,寒氣不斷入侵他老邁的身軀,但是他還是眯著眼睛正襟危坐,看樣子已經將這裡當做了一處修身養性的場所。
一陣幽風吹動了閻象散落的髮絲,牢鎖咯吱作響已經讓他眼皮稍稍顫動,等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下令所有人不許靠近之後,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你來了。”
從閻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驚訝的高雲聽到這句波瀾不驚的問候,顧不上太多疑惑,只能俯身說道:“晚生見過別駕。”
“哪裡還是什麼別駕。”閻象突然笑了笑,右手緩慢抬起揮動,就儼然像是牢房的主人一般,“坐吧。”
高雲點頭,將食盒放在破舊的案几之上,從中取出了飯菜酒水,便是與閻象相對坐下,說道:“晚生怕別駕獄中清苦,特地做了點酒菜供別駕解乏。”
閻象看了一眼飯菜,笑道:“高家的飯菜可是好的緊,平日也只能吃些饅頭,今日難得一嘗老夫可不能錯過。”
“可是酒菜固好,只是不知高太守此次來,是不是打算要了老夫的命。”
閻象的笑容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他的雙眼緊盯著高雲,似乎想聽這個年輕人到底該如何作答。
“別駕說笑了,晚輩此次來雖然奉主公之命,但是個人只想與別駕吃杯酒罷了。”
“哦?”閻象開始思索,但是隻是思索了一會兒便是再次笑道:“小子言不符實,著實討打。”
高雲賠笑,伸手將兩人酒盞滿上,只再等閻象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