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鐘後,湯和梅一起來到梅的宿舍。
梅的宿舍裡裝置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對夾著茶几的單人沙發,還有一張寫字檯和一隻帶大鏡子的穿衣櫃。女警察的宿舍畢竟也是女人的宿舍,處處可見女人的東西,暖氣片上放著*之類的女人的小玩藝兒,茶几上有一堆紅紅綠綠的塑膠髮捲,床頭還有一袋用綠色包裝袋裝著的衛生巾。
湯曾經對梅這種大大咧咧的習慣提出過忠告:“像這些女人的東西不要隨便放在外面,讓外人看了多不雅觀……”梅蠻有理由地回答:“女人的房間就應該像女人的房間樣,就像你們男人的房間要像男人的房間樣一樣。難道你想在我的房間裡看到菸灰缸、剃鬚刀或者幾個空酒瓶子?另外,夥計,除了你誰還來我的房間?”
現在,湯和梅就坐在那對沙發裡,隔著茶几說話。這對搭檔有個習慣,討論案情時不願意在辦公室裡,而願意在宿舍裡,或者在梅的宿舍,或者在湯的宿舍。反正兩個單身男人和女人都是一個人一間宿舍,方便得很。
湯將現場勘察報告遞給梅。
“你先看看這個。”
梅接過來看報告。
“夥計,麥迪是自殺。”
看過報告後梅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是自殺?”
湯重複著梅的話,但他的重複句中明顯有一個問號。
“現場勘察已經有了初步結論,這是明擺著的事,你為什麼還懷疑麥迪不是自殺?”梅又說。她把手伸到茶几下,隨手拿出一隻方便袋,袋裡裝著一些炒瓜子。在她的房間裡永遠可以隨時找出各種各樣的瓜子:白瓜子,黑瓜子,五香瓜子,傻子瓜子……此刻,她把瓜子往茶几上一倒。
“來吧,夥計,別閒著。”
梅抓了一把瓜子,又給湯抓了一把。
“還嗑?”
“嗑吧,美容。”
湯就定定地看著梅,看得梅不好意思。
“夥計,幹嘛這樣看我?”
“還美容呢,傢伙,你看你左門牙上那個豁越來越大了。”
梅用舌頭舔舔那牙。
“你注意沒有,幾乎所有漂亮女人某一個門牙上都有一個豁。”
“好了,別討論漂亮女人和牙了。我們還談談你的老對手麥迪吧,怎麼,你懷疑他不是自殺?”
湯點點頭。
“像他這種人是不會自殺的。”
“可是,現場勘查報告已經初步證明他是自殺。”
“我只是憑下意識感覺麥迪不是自殺。”湯將一個瓜子皮吐出來,說:“在現場看到麥迪死後的那張臉的一瞬間,我的大腦裡突然閃出一種下意識。你知道,傢伙,警察在剛剛接手案件時都會產生這種下意識,那種意識往往是一種職業的直覺,而這種直覺往往是正確的……那一瞬間你猜我想起了什麼……”
“我猜到了。”
“是什麼?”
“7年前在水庫發生的美馨溺水案。”
湯的臉上出現了失望的表情,倒不是因為自己以為神秘的想法被梅猜到了,而是因為梅在說那件事時表情裡有明顯的揶揄。
“你又要笑我發神經……”湯說。
“不,我理解,夥計,作為一個警察,最遺憾的就是自己認為案子應該是這樣而結果卻是那樣。”
湯說:“你聽我說,當時我自己也奇怪,為什麼在看到麥迪自殺的時候我會想到7年前的那個案子?是因為麥迪的死會使那個案子永遠成為疑案而遺憾?還是認為麥迪的死和那個案子有關聯?也許麥迪的突然死亡是那個案子的繼續?”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你在嘲笑我?”
“不,我在欣賞你的執著。”
湯笑了。
“把固執說成執著,不是中國語言豐富,就是你的語言藝術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