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奴停下馬車,扶著魚白和蘭朵下了馬車,魚白微皺著眉頭,輕聲問郎中道:“緣何不給開藥方?緣何不收留?你的懸壺濟世的醫者父母心呢?”
醫者父母心。這幾個字當年的三姐也叮囑過自己。蘭朵狐疑的看向少年,少年神清氣闊,面若明星朗月,鼻似雕琢玉飾,若謫仙飄然而至。
老郎中見少年氣度衣著均不凡,施了一禮道:“這位公子,非老身沒有悲天憫人情懷,而是這少年已病入膏慌,只能用大補的藥吊著,留在我這醫館毫無用處,還將我這醫館的病人都嚇跑了。”
魚白淡然一笑道:“倒是叨擾神醫了,請神醫暫時開個補藥方子,將鋪子裡最好的補藥都用上,若是你這裡沒有,你幫魚某花高價去別的藥鋪購得也可,只要對病人有用,魚某定會心懷感恩之情,以資重謝。”
老郎中忙不迭的點頭,不是他剛剛不願給於家開藥方,而是即使開了藥方,這一身破爛的農人又如何付得起?只會累得全家餓死愁死而矣。
老郎中還算是個有醫德的郎中,自家鋪子中沒有的藥材,到別的醫館勻了來,單據分明,沒有絲毫的加價,即便如此,最後算下來,十幾天的藥,也足足花費了六百多兩銀子。
將大林平躺著放在車箱正中軟皮上,幾人坐在兩側,於三光身體也受了傷,只勉強坐在了綿軟的地毯上。
魚白有種內心的窒息感,坐在了最邊上,臉朝外,一臉的淡漠。
車子一晃,於三光疼得嘶一聲,蘭朵和蘭丫忙扶了一把,輕聲詢問著傷情,於三光瑟縮的抽出捂著傷口的手,被馬車一 顛簸,傷口再次滲了血,雪白的毯子上被殷得紅色一片。
於三光偷眼看向魚白,魚白只是淡漠著一張臉,似沒看見般的冷漠。
於三光慢慢的將毯子堆起來,自己直接倚在車板上,硌得傷口更加的疼。
蘭朵看向魚白,想讓他說句話,魚白只是看著車子的一隅,不言不語,似乎他周圍的不是人,而只是一抹空氣而矣。
終於捱到了於家村,海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心啊肝啊的叫著,想撫摸大林的手,卻又怕一撫摸大林從此就會消失般,隔著一寸的距離,哽咽無聲。
那眼神中的絕望,讓魚白想起了六年前,自己被送往火場的那一瞬間。
魚白攔住要抱大林下車的蘭朵,對醜奴點了點頭,一臉肅然的對於三光道:“我有話說。”
於三光心中忐忑的尾隨著魚白進了正房,彷彿這不是於家,而是魚家。
魚白陰冷的看了一眼炕上的紅杏和二欣,對於三光不悅道:“我沒有和妾室庶子說話的習慣。”
於三光尷尬的向紅杏使了使眼色,紅杏恨恨的看著魚白,抱著二欣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正房。
魚白大馬金刀的看著屋中眾人,在眾人神情凜然之時,魚白毫不防備的笑了,笑得燦若夏花,笑得春光四射,看著蘭香道:“美人兒,我來啦。”
蘭香一口差點咬到了舌頭,不知是該怨他還是該恨他了。
魚白聳聳肩,看向於三光道:“於、於老伯,商賈不利不起早,沒有回報的事我魚某人從來不做,只要你答應將蘭香嫁給我,以後的事兒我都幫你解決。包括蘇憐,包括大林住到王府,請全蕭國最好的郎中,吃最好的藥。”
於三光為難道:“劉清石責令於家十內後將蘭香嫁給蘇憐,魚大管家有辦法讓他重判嗎?”
魚白唇角飛揚,手指輕挑長髮,掩於耳後,若女子般嫣然一笑道:“我說過,這是我的事,你只管準備送嫁女兒就好了,向蘇家能要多少彩禮就要多少彩禮,能要多少銀子就要多少銀子,這是你的本事,都歸你,我保證他娶不成就是了。”
想及蘇憐在大堂上與劉清石的眉來眼去、狼狽為奸,於三光點了點頭,算是答允了婚事。
蘭香心裡如破敗的箱子般,已經無力反抗,自己的親事一波三折,若瀑布澆在岩石上,跌蕩起伏,始終著不了底,最後定下的,竟然是一個色痞。
不過,他既然盡心救治大林,自己算是嫁得其所,嫁得值得。
對大林的傷勢始終不放心,於家的閨女不好住到於府,讓別人照顧又委實不放心,最後決定由海氏照顧,待蘭香嫁過來,海氏再回於家村,由蘭香接手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