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王安世睜開惺忪的眼,身側的丫頭左兒立即上前來,如蔥的小手伸過來,輕柔的揉了揉太陽穴,安世舒服的哼了一聲,漸漸的,昨夜被“押回”的景象回了籠,後面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問道:“左兒,昨天我是怎麼回來的,是你侍候我睡下的嗎?”
左兒臉色一紅,輕輕道:“回少爺,是魚管家院裡的姑娘送您回來的,放下您,給你脫了衣裳便走了。”
左兒哪裡好意思和少爺說,昨日那幾個姑娘大膽得很,對少爺動手又動腳,若不是少爺誓死不從,恐怕後院又要多填幾個姨娘了。
想起剛剛要硬闖進院的人,左兒不由擔心道:“少爺,白姨娘剛剛譴了人過來,問三日前向您請求的事,您可否應允。”
安世由著左兒給穿著衣裳,心不在焉的怔忡。
這後院裡的姨娘沒有上百,也得幾十,他哪裡會記得哪個姨娘,曾答應過哪個事情。
左兒邊繫著衣裳帶子邊答道:“白姨娘說,她懷了孕,特別想用魚翔院池子裡的魚做一道剁椒魚頭。”
見王安世皺著眉沒有回答,左兒繼續說道:“白姨娘說,魚管家大名叫魚白,她不想孩子一出世,有一個名字和奴才相同的孃親,憑白降了身份。”
王安世這才想起,這個白姨娘是某個督查院小吏的女兒,大名叫白羽,和魚白的名字恰好反過來,讓其他的姨娘們時不時的取笑,此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對魚白自然感觀頗差。
“白姨娘還說....... ”
又一個仗著懷孕來爭寵的。王安世不耐煩的打斷左兒的話道:“酸兒辣女,如果白姨娘想生個丫頭出來,她天天可以去吃魚翔院的魚;她若怕和一個奴才名字相近降了身份,告訴她可以改的,就姓黑吧,不必堅持姓白。”
左兒眼皮跳了跳,就知道這樣,這魚管家的地位,根本就不是一個姨娘能撼動的,劉姨娘,王姨娘,張姨娘......無數個姨娘看不慣魚白我行我素、鼻孔朝天的模樣,想著法子的智鬥、武鬥、混合鬥,結果都是無功而返,這次即使懷了孕的仍是一樣。不知道將來的正室夫人過了門,能不能有所改變。
安世淨了臉,抬步就向魚翔院步了過來,他要為昨日的事找姓魚的算帳,此外,他要儘快將姓魚的打發到北蕭去。
阿左輕輕笑了笑,王家二少爺的後院女子無數,有會吟詩作對的,有會琴棋書畫的,還有舞姿動人的,環肥燕瘦,不一而足,各有千秋,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王家二公子的正室夫人卻是虛位以待,一直空懸。
從未見過二少爺對哪個姨娘特別恩寵過,也未見過二少爺對外面哪個女人青眼相嘉過,反而是對這個魚管家,千般縱容,萬般容忍,儼然就是王家的主子,連老爺和大公子王安康,對這個魚管家也是不聞不問,從不驅使。
就是因為地位特殊,連姨娘們都看不下去了,對這個活生生的男管家吃起了飛醋。
幸虧魚管家經常出門,鮮少歸家,這才算是勉強和平度日。
步入魚翔院,只見少年正半眯著眼,閒適的躺在魚池旁的躺椅上,身子隨著搖椅的晃動而晃動,初晨的陽光溫暖的照射在臉上,似灑了一層光暈般。
安世居高臨下的站在躺椅前面,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
少年連眼睛都未睜開,輕輕嗅了嗅鼻子道:“沒有濃重的胭脂水粉和薰香味道,淡淡的茶香,是阿左照顧起榻的。嘖嘖,王二少自制力不錯啊。”
安世醞釀好的氣勢登時如瀑布般,飛流直下三千尺,怏怏的坐在旁邊道:“有這麼和東家說話的嗎?”
魚白朱唇輕啟,展顏一笑,露出裡面八顆潔白的貝齒來,好聞的薄荷清香若有若無,笑道:“表面恭敬而心生齷齪,不如我這表裡如一,雖少了阿諛奉承,但同時也少了猜度辛苦,這樣看來,王二少應該感激我才對。”
總是歪理邪說,王安世翻了翻白眼,未加反駁,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愛到這魚翔院中小憩休息吧。
“昨夜......”王安世遲疑著如何說來。
魚白睜開眼睛,如星般的盯著王安世,突然狡黠一笑,拍了拍王安世的肩膀,詭異的說道:“我懂,我懂,烈酒亂人性,將我當成白羽也是情有可緣,不必記掛於心。”
少年一撩衣裳,直身坐起,一幅寬懷大度的模樣。
烈酒亂人性,安世嘆了口氣,我的小魚兒,你知不知道還一句,叫做酒後吐真言,若是沒有蕭然,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安世自問自答的搖了搖頭,自己知道不會,以他對她的瞭解,只他那後院為了平衡政局而納的鶯鶯燕燕,她都不會相信自己有真情這種東西存在。
安世目光移於他處,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牌,放在桌案上道:“這是特別通關令,蕭國,允許你出境買賣貨物了,只是這貨物種類受挾制。被管行扣的東西已經放行,即日送至龍門縣縣衙,你負責接回來,並送到大漢國關卡。此外,因你當年之事,怕蕭離疑心於我與卓家的關係,現如今,你模樣大變,蕭然又不在北蕭,現在可以大刀闊斧的拓展北蕭的生意了。”
魚白錯愕凝神,一別六載,滄海桑田,自己已經從一個稚嫩的丫頭,變成了一個卓立少年,人未老,心己瘁,孤獨寂寞冷,夜夜夢所纏。突然要回到那個曾經熟悉的地方,反而不知自己心中是盼著回去還是害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