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人們心中疑竇頓生,莫不是蘭芽不是妖女?
國師哪裡容許國人置疑,蕭離將占卜國運之事交給北蕭的繆柱,而不是他這個國師,己成為他心中之痛,此刻若是讓“妖女”翻了身,自己恐怕連地位都不保了。
廟祝偏不讓國師得逞,妄加推言,此物為祥瑞之物,生長於“妖女”之家,實屬蹊蹺,提出祭天之日後延。
國師則氣惱的一刀砍開了葫蘆,裡面爬出了無數的綠色爬蟲,麻癢癢的四處爬散。
國師稱,此乃長生天示警,於氏“妖孽橫行、包藏禍心”;
廟祝則搖頭晃腦稱,此乃長生天示警不假,卻是“慈悲蒙塵,聖人受辱”。國師私自剖開祥瑞,是國之大禍。
兩人各執一詞,一個是當朝受皇帝倚眾的大國師,一個是先皇倚重的推算國運之人,哪一頭不依據都算犯了忌諱,最後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由廟祝為“妖女”推算其原身。
得了聖旨的廟柱,第二天便帶著小和尚進得牢中,行“推算”之法。
先是在牢內四周放置了上百隻的紅燭,陰暗的牢房登時燭影點點,添了幾分生氣與溫暖。
衙役們將一隻偌大的木桶放進籠中,裡面裝滿了藥氣四溢的熱湯水,譴退眾人,繆柱對小和尚點了點頭,自己則轉過頭去,與牆壁一角的童子尿桶做伴去了。
小和尚的手指輕輕捧起少女的臉頰,少女的肌膚如火一般的滾燙,身體如柴一般的瘦削,眼眶如空洞般的深陷,只半月不見,少女己由一隻活潑易動的朱雀兒,變成了枯槁樣的乾柴,心中的痛,如被蛇一寸一寸的吞噬著,有些空落,卻清晰的疼。
蘭芽感覺臉頰有股清涼,勉強睜開眼來,眼前的小和尚,溫熱的淚如溪般的流,眼睛疼惜的看著蘭芽,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生怕眼睛交錯間,少女會消失不見。
蘭芽強扯了一絲笑,虛弱道:“你來了?怎麼成了和尚?”
少年抽了眼睛,也擠出一絲笑:“為了你,當和尚又何妨?你若在,這和尚便是假的,終有一日 ,十里紅妝迎娶我最美的新娘;你若不在,這和尚便是真的,大仇將報之日,至此青燈蒲團、長伴古佛。”
多日的委屈一股惱的發洩出來,似腐朽的木頭,蟲柱的菜心,瞬間崩潰,轟然倒塌,眼淚洶湧而出。
少年慌張的用手試著淚,越拭越多,越流越急。少年心疼的一擁,將少女緊緊的攬住,懷中的少女,卻己是瘦骨嶙峋,不盈一握。
蘭芽哭得累了,身上的痛又再度襲捲而來,狠狠的咬在了少年肩頭,少年忍著疼,任由著少女發洩。
少女身子卸了力,軟軟的趴在少年肩頭,如燕子呢喃道:“來做什麼,讓人發現就危險了。”
少年輕拍著少女的後背,力道輕得如同撫摸著上好的青花瓷,生怕手重了,將心愛的人兒弄痛了,輕聲答道:“總得來確認一下,我怕王安世騙我。”
一陣靜默,情愫,若寒冬臘月裡的種子,待春風襲來,便會花開果熟,飄香萬里。
繆柱被恭桶燻得難受,手緊緊捏著鼻子,即使運用內功,也不過維持了一刻鐘,無耐張口,大口喘了兩口氣,急道:“傻徒弟,能不能快點,先治傷,再刺身。”
少年驚覺,將蘭芽輕輕放下,蘭芽再度被鐵鏈扯動雙手,疼得嘶的一聲。
少年將藥丸放在嘴裡,快速的嚼動著,直到嚼得如同碎如粉末,一絲顆粒皆無,抬臉捧起少女,深深的吻上少女乾裂的唇,將藥渣喂進少女的口中,徐徐推進咽喉,直入脾胃。
喂罷了藥,手輕柔的脫著蘭芽的衣裳,一件一件褪去,衣裳粘著血痂,扯動螞蚱般的傷口,痛得少女深身哆嗦的疼,少年手上一頓,用蘸了溼藥的巾子小心潤了粘於一處的地方,待衣裳結痂處軟脫了,繼續脫著衣裳,緊抿的唇,輕鎖的眉頭,冷戾的眼,可以看出少年的心該有多恨多怨。
脫得身上沒有一絲衣裳,再看少女,除了上身穿了豬毛褙子,下身及四肢,已經無一寸完好的地方,被刺得如同樹上的蜂窩,無數的痂,痂上再填新口子,又如補釘羅補釘的衣裳,一層又一層的傷口與疤痂。
少年心中暗恨,遂下決定,待卓家東山再起,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這謝家、付家,負我者,以牙還牙;負我愛人者,諸其滿門不解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