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不能去,因蘭月換了蘭香的親事,與何氏早就勢同水火;
二房不能去,因蘭香與陳小志的親事,與蘭花再次勢同水火。
四房不能去,因蘭香與成二郎的緋聞,與成蘭子再再次勢同水火。
蘭芽悲哀的發現,在這個老宅子裡,眾多的親人當中,竟然找不到還有一絲親情的存在。
女娃子呆立院中,神情專注的看著成三郎殺豬 。
成三郎正在切剁著脊樑骨,抬眼看向蘭芽,不由一怔。
女娃子的頭髮簡單的挽成兩束,披於臉側,上面戴著黑色的皮毛絨帽,身上穿著一套深藍色的棉裙,深粉色的褙子,披著黑色的皮毛大氅,即使穿得厚重,卻還是顯得身材過於單細。
女娃子的眼睛看似看向自己,眼睛裡卻沒有焦聚,身上瀰漫著一種淡然、一種蕭索。
成三郎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如同,前些時日自己還蔑視的一棵小草,突然長成一株參天巨樹。
不自覺的走上前道:“蘭芽,你最近上山打獵了?”
蘭芽驚疑的看著難得和言悅色的成三郎道:“沒有,冬天的猛獸找食兒難,會比較兇猛,我娘不願意讓我去。不過,過幾日我準備去一趟,總不練,手腳都生了。”
成三郎看了看蘭芽身上的黑毛皮道:“如果再獵就獵狐狸或兔子,女娃子哪有披著黑熊皮的,皮毛糙不說,陽氣太重,對女娃子身體不好。”
哦,蘭芽驚疑的看著身上的黑皮毛,當時只是看著塊夠大、耐髒,所以便做了皮氅穿,她哪裡曉得這是黑熊皮?
臉色一窘道:“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呢,這樣看來,你才是真正的獵人,我頂大天算是一個冒牌的。”
成三郎笑道:“這都是日積月累的經驗,我十歲父母雙親就沒了,三天裡滴米未進,無耐之下這才上了山,從此依山而生,山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命。”
蘭芽訝然的看了看成三郎,原來,他也是艱難才得以生存下來的。
成三郎卻不接收蘭芽的同情,無所謂道:“我踏遍了這座山的每一寸土地,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穿過虎躍寺前面那道一線天山樑,山下有一片狐狸窩,有白色和棕色的,皮質上好,我本來給蘭月打了一身白狐,讓她做成襖子,她卻說怕狐仙上身,說什麼也不肯穿。我將狐狸肉割了,騙她說是鹿肉,她吃的比誰都香。”
想起蘭月饞肉吃肉的模樣,蘭芽不禁嫣然一笑,這,還真是蘭月的風格。
蘭芽的臉難得去了狡黠、去了精明,一幅小女孩子的溫婉模樣,在冬日的寒風中,竟出奇的治癒心中的煩燥。
成三郎的心不禁一動,這個才是成三郎女人該有的模樣。
強悍起來,獵得了熊;溫柔起來,暖得像光;熱情起來,濃得似火。
得此一婦,其他婦人,又有何滋味?讓他只守著她一人過一輩子,他,心裡大抵也會心甘情願的。
正想著,屋內則走出一個肥胖的身影,見成三郎不錯眼睛的看著蘭芽,不由怒從心頭起,扯了一下成三郎的胳膊道:“三郎,我想吃豬肘子,你留下來一塊,我讓二嬸單獨來做。”
成三郎皺了皺眉頭,小小的豬崽,本來肉就不多,肘子更是沒有幾口肉,單獨留下來給蘭月,肯定被大家說嘴。
成三郎登時心情不爽,將手腕用力一甩,直接將於蘭月的手腕甩脫,轉頭對蘭芽微笑道:“我先去卸豬肉了,讓你見笑了。”
蘭月則絲毫不為成三郎的忽視而窘迫,不以為然的看著蘭芽。
蘭芽點了點頭,抬眼看向蘭月,只幾月不見,蘭月的身體又足足胖了兩圈,下巴已經出了三層下頜,人一動,身上肉海滾滾,撲眼而來。
蘭月不屑的看著身上沒有二兩肉的蘭芽道:“瘦猴子一個,睡覺摟著都嫌硌得慌,別像你姐似的,想著勾引人,親事黃了一個又一個。”
蘭芽不以為然的看了看成三郎,轉眼笑道:“你看得住別的女人,看得住自家男人嗎?與其將心思花在女人身上,莫不如將心思花在自家男人身上,給成家添個一兒半女才是真,別成天想著吃喝,吃得太胖不容易懷孕。”
蘭月氣得一跳腳,蘭芽頓時感覺整座院子都跟著地動山搖。
成三郎皺著眉看著暴跳的蘭月,再看著淡定自若的蘭芽,心中不由得又犯起了一絲厭惡,當初如果計劃順利,嫁過來的本來是蘭芽才對。
待飯菜做得,仍是兩張桌子,男的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男人一桌有說有笑,女人一桌則是氣氛分外的詭異。
蘭月氣呼呼看著蘭芽,江氏怯生生看著蘭芽,蘭花賊溜溜看著蘭芽,何氏怨恨的瞪著蘭芽……
再看蘭芽,悠閒自在的吃著飯菜,臉不紅,氣不喘,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