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裡零散的不過二十幾個銅錢的樣子,蘭芽正心中打轉,見外面已經唿哧帶喘的跑來兩人。
前面的是剛才還在身邊的柳元,後面是附近幾個村唯一的郎中宋郎中,當年海氏早產,芽兒上吊,都是他給救回來的。
見於三光和於蘭芽一身的傷,下意識的就要搭手號脈,於三光一擺手道:“宋郎中,我沒有大礙,你先給芽兒看看,然後上山給陳大哥看看。”
“啥?上山?”顯然宋郎中的心理承受能力並不如他表面的堅強,當年被狼襲擊進村的時候,當時受傷的人都是他給看的,至今心有餘悸。
蘭芽向於方軍和柳元一使眼色,二人上前道:“宋郎中,俺們幾個都陪你上山,絕不讓你任何的差池。”
說完,於方軍還煞有其事的武了武柳元遞給他的尺長殺豬刀,姿態綽約,卻怎麼看怎麼少了幾分氣勢。
蘭芽道:“宋郎中,我們是晚上出的事, 白天走卓家的青石路,視野開闊,遠遠的就能看見野獸的蹤跡,而且,陳家離山腳並不是太遠,加快速度,一刻鐘就到了,你去看病的診金,我給您出三倍。”
張氏眼皮聽得一跳,跳出來道:“宋郎中,咱可說好了,看病的診金與於家其他幾房沒有半點兒關係,有人賴帳了可不能向我來討要。”
宋郎中一皺眉,難不成還成了白跑腿不成?
柳氏分開眾人,對宋郎中道:“宋郎中,婦人夫家是鎮上的柳屠戶,診金算是婦人借給三房的,已經在我兒柳元手裡,不夠的等夫家回來再給您送得。”
於三光掙脫了蘭香的手,硬撐著要站起身,身子卻虛晃了一下,對柳氏感激道:“柳家弟妹,這讓俺咋說才好,太謝謝了,我於三光就是去卓家扛活兒,也要把這診金還上。”
柳氏笑著搖了搖頭,她借這錢不是衝著於三光,而是衝著蘭芽剔頭時敢想敢幹的勁兒,這點兒,有點兒像年輕時的她,當時,可是沒有幾個女子敢嫁屠夫的,說是殺戳太重,有損德行。
再過些日子,她就要起青磚大房子,讓於家村的人都羨慕柳家的好日子,給柳元好好捉摸一個親事。
宋郎中聽說診金有了著落,先是鬆了一口氣,剛要考慮上山的安全問題,卻己被於方軍硬架著向山上去了,慘叫的聲音,讓人有種殺年豬的錯覺。
於三光也要跟上去,被蘭芽攔住了。
叫過蘭香扶著於三光進屋躺下,蘭芽深吸了一口氣,掐了胳膊一把,讓昏沉的頭清醒一些,揣好了匕首和殺豬刀,追著於方軍、柳元和宋郎中去了。
蘭朵要跟上來,被海氏一把抓在了懷裡,說什麼也不讓跟著,她堅信蘭芽有黃仙姑護體,獨自一人在髭狗群裡跑了出來,和別人不一樣,她不能再失去閨女了。
於方氏扯了兒子一把沒扯住,索性坐在地上嚎淘大哭,只一閃神,二兒子於方勝也跟了上去,氣得坐到於家門檻上就開罵。
張氏哪裡肯讓,兩個人一個在院裡,一個在院門,一個聲音渾厚,一個聲音尖銳,開始了於家村有史以來最強的尖鋒對決。
幾個少年正是活力鼎盛之時,腳程甚快,不一會兒陳家就遙遙在望。
眾人正鬆了一口氣之時,蘭芽卻在草叢中嗅到了一股血腥之氣,不是昨日陳留,而是新鮮的血腥之氣,隱隱有著忍痛之聲。
蘭芽警醒的眸子一緊,隨手摘下一根樹枝,小心的叭啦著草叢,在一叢桂花樹後,看到了一個身受中傷之人,隱隱有些昏迷,再看男子的臉,卻是今天早上剛剛救了自己的安石。
蘭芽忙招呼柳元,讓他彎下身子,將有些昏迷的男子一同扛上,匆匆到了陳家。
陳老婆子已經在門口等過多時了,時間長一分,她便怕一分,時間長一分,對於家的怨念就更深一分。
在她看來,陳家不過是倒賣了於家的一隻雞,結果就惹怒了殷少爺,險些讓陳家沒了生意不說,還因五文錢讓陳連心生愧疚,怕於家父女下山有危險,追上去因緣巧合救了人,自己反倒成了沒手的廢物。
現在倒好,於家人跑了,以後只留下這一屋子殘的殘、病的病、小的小、弱的弱,自己連院子都甚少出去,以後可怎麼過活,眼淚不由得漱漱的流了下來。
正墊念間,聽到有人急打門扉,忙開了門,宋郎中被扯得忽哧帶喘,直接被於方軍扯進了屋子,帶到了陳連身前。
陳連躺在炕上,面如白紙,氣若游絲,右手手腕搭在炕邊,被咬得犬齒獠牙,血肉模糊,讓人看著忍不住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