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的隊伍再度返回神社這邊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這種有著傳統風味的集會,如果稍稍往前推一些時間的話,祭典完了之後的交流其實比祭典本身更為重要一些……這大約能算是鄉黨的機會了。
只不過到了現在這種年頭,這種交際性的屬性已經下降了許多,也可以說是變質了許多。
不過該閒聊還是要閒聊的,眾人返回之後換掉了身上亂七八糟的衣服,然後聚集在一起用餐……不知道這能不能算神社在招待大家。
不過從花費方面講的話,這種祭典的經費來源也無外乎是神社、町內會乃至傅集賢氏這樣的當地企業的贊助了。
在返回這裡之後,筱原奈奈未並沒有參與後面的活動,筱原理世在第一時間安排車子把她送回家去了。至於理世本人以及傅集賢理,還要留下來吃吃喝喝,傅集賢穗也在這裡……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交際”了。
期間倒沒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事情,在神社的慄花落先生出來降了一段算是新年祝語的話之後,傅集賢理就負責陪在傅集賢穗的身邊,陪同接待著走過來寒暄的各種人。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之後,傅集賢理三人才驅車離開了這裡。
隨後其他的人也開始逐漸的散去,今天的祭典應該算是一種比較正式的活動了,而大家離開的時候多是在討論明天早晨的新年參拜、晚上的廟會以及煙花大會之類的事情。
等最後負責收拾會場的人也忙完了告辭離開之後,慄花落打發已經忙碌了一整天的女兒去睡覺。
夜色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這時候老神官獨自一人來到了那間曾經接待過傅集賢理的茶室之中。
“看來期盼著兩位主動離開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這樣說道。
“我們倒是選擇相信了你……相信你不會逃離這裡。”
“組織”的副會長,那位曾經幫傅集賢理治療過傷勢的櫻庭真這樣說道。
他們兩人一直在這裡等待著對方的到來,至於相信對方不會逃跑這種事情……說實話,既然已經查證了慄花落的身份、找到了他的所在之處,那他還有什麼可跑的?
慄花落這邊也沒有一絲一毫要逃跑的意願,他不會逃,同時也絕不會交出對方想要的東西。
“你是也是組織的一員,而且有著很老的資格,所以有些簡單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某些東西絕不是你這樣的人該染指的,某些能夠引動真正的如同黑洞一樣的‘未知’的東西,你不應該對它有佔有的企圖。”
櫻庭似乎在講道理。
但是慄花落卻搖了搖頭,“如果你說某些東西不應該由普通人碰觸,這樣的說法我肯定是能夠理解的,畢竟他們壓根不瞭解那些東西。但現在你說那東西應該交由你手而非我手,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你我之間的區別是什麼?”
區別只在細微之處,但是本質上他們彼此之前是一樣的人,所以理論上並不存在誰比誰更有資格的說法。
但有些東西向來是受到“組織”壟斷的,本質上還是在說一種這東西我能用你不能用的區隔。
“它的危險性就決定了它只能交由組織共管,而不是一個人獨有。”櫻庭真說道,抓了很長時間的小偷,可當他真的來到了小偷面前的時候,似乎不那麼著急了——因為急也沒有任何用處。
“共管?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為過,你們私下研究的東西這麼能算是大家的東西呢——你們只是想自己研究、自己接觸、然後自己走向未知而已。
我現在的年齡已經不小了,身體開始老朽,但是求知之心未曾減少,甚至可以說時間上的緊迫性已經不允許我按部就班了,所以就算採取一些迫切的行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看來事情是沒得談了。”
“本來事情就沒得談,我們之間的立場是完全對立的,更為關鍵的問題在於……現在就算我有心把那東西交出來,可問題在於它就在的身體裡面。
如果兩位能夠做得到這種事情的話……任憑君取。”
談肯定是沒得談的,而且慄花落的意思是在說他確實偷了個很好吃的包子,可把東西偷到手之後,誰還會擺在家裡欣賞包子上的褶子嗎?
當然是要把它吃下肚的。
櫻庭真依然安坐在原地,但是那種綠色的如同放大的神經細胞一樣的紋路,開始從茶室的地板、牆面和天花板上浮現出來,繼而在一瞬之間連成一大片。
慄花落體表的面板迅速變得暗淡的黑紅色,然後如同柳枝一樣“抽枝發芽”,在對手的力量包圍了這個茶室的同時,他的身形也放大扭曲來開——就像是那些恐怖童話故事中的稻草人一樣。
一場“同行”之間的較量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