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大方地答應,這個時候,他一邊熱情控場,一邊悄悄半轉身,衝自己的搭檔,那位女主持人,以一個很小的幅度招手。
女主持人瞥見了這個姿勢,才徹底回過神來,緩步下臺,走過來。
工作人員貓著腰,很快送上來兩支話筒。
“喂……”齊雨田想說話。
但這時候,主持人已經開始掌控局面了,完全不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那麼,嚮明,準備為我們創作一段怎樣的音樂呢?”
說話間,他看著彭嚮明,目光裡滿含期待。
攝像機就正對著他呢,他根本就不敢明目張膽的使眼色。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善意和提醒了。
但偏偏,彭嚮明說:“呃……我是從來都不質疑自己寫歌的能力的,現在是齊雨田老師在質疑我,雖然對於這種質疑,我其實很不屑於回應,因為我的創作能力,並不需要證明給任何人看。但是,大家都很期待,對吧?哈哈,所以,既然話趕話趕到這兒了,讓齊雨田老師給出個題唄!”
說到這裡,他轉身看向臺下,“沒有人懷疑我會跟他串通吧?”
至少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這就更像是一段節目了。
臺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轟然回應,“不會!”
“好!”彭嚮明半轉身,看向齊雨田,目光淡然而專注,“齊雨田老師是吧?本來我也不認識你,不過今天,我認識您了。那現在,要不您出個題目考考我?既然玩咱就玩真的,您給出個難點兒的題目吧!”
齊雨田依然面帶那一抹奇異的微笑,再次拿起話筒,說:“難不難,看對誰來說!不過我倒是真的預備了一個題目。”
頓了頓,他笑著說:“雖然我不知道《滾滾長江東逝水》那首歌的曲子,到底是你自己寫的,還是有人捉刀代筆,但看起來,你應該是挺喜歡古詩詞的。那我給你出一首詞好了,納蘭詞的一首,叫《長相思》,山一程那首,你那麼喜歡古詩詞,應該知道吧?”
說到最後時,他面含期待,但又隱露不屑。
似乎是篤定了彭嚮明這種假樣子,很可能連這首詞都不知道。
但彭嚮明只是懵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巧了,他還真知道這首詞。
跟這輩子沒關係,上輩子的時候,高中時期,他特別喜歡一個女孩子,原因當然是因為人家長得漂亮嘛,那個女孩特別喜歡納蘭詞,為了硬找話題,彭嚮明是真的看過、還背誦過不少首納蘭詞。
這要是擱在上輩子,沒準兒他已經一句都記不起來了,可反倒是現在,他稍微一扒拉,就在記憶的深處,扒拉到了這首詞。
於是他順嘴念出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是這首吧?”
齊雨田先是目露訝然,隨後就點點頭,“沒錯,就是這一首!”
他說:“這就是我的題目,你要拆開了自己寫詞也可以,用原詞也可以,只要跟這首詞有關,我就同意,然後,你可以現場寫一段曲子。”
彭嚮明緩緩點頭,微咬嘴唇,開始露出思索的模樣。
隨著現場的逐漸“正常化”,導播那邊已經開始正常的切換鏡頭,而當下的這一幕,自然是就被切到直播的畫面裡,出現在了千家萬戶的電視機裡。
這個時候,齊雨田又說話,“你又知道這首詞,又那麼喜歡古詩詞,想必你一定會很有想法,你覺得給你多長時間比較合適?”
主持人忽然插話,“呃……是這樣!齊老師,嚮明,因為考慮到我們正在直播的關係,我們不方便耽擱太久,因為耽擱太久了,等著獲獎訊息的臺下諸位,會受不了的!對吧?”他滿臉笑容,似乎正在主持一個預備好的節目,並很自然地調侃臺下的人們,“所以,我看我們不如這樣約定好了,就以原詞為限,嚮明為我們譜寫一段旋律……”
這就是又在幫忙了。
原詞很短。需要寫出來的旋律當然也就很短。
但偏偏這個時候,彭嚮明並不領情,而是忽然說:“不必!”
他拿著話筒,說:“麻煩大家給我十分鐘左右,可以嗎?請大家保持一下安靜,謝謝大家了!十分鐘就好!”
說完了,他居然伸手要把話筒遞給主持人,但忽然,他又收回去了,說:“另外,我希望能給我提供幾張紙,一支筆,鋼琴……呃,最好是鋼琴,如果沒有的話,為我準備一把吉他,或者琵琶也行。謝謝!”
這次說完了,他把話筒遞出去了。
就在主持人、齊雨田,以及現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忽然轉過身去,仰頭,不動,也不說話了。
主持人回過神來,“好的,好的!麻煩工作人員,送紙和筆上來。我們得後臺應該是有鋼琴的,也麻煩工作人員準備好鋼琴。”
說到這裡,他衝著臺下,豎起一根手指,“噓!”
小聲說:“接下來,十分鐘,請大家和我一樣,都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