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呼嘯的風吹過北地,吹起一地枯葉。
原野縣自山字營接管那日起便已實施宵禁。
從高空俯瞰下,這座城市萬籟俱靜,只有城北的位置依然有燭火升起。
原野縣四門,當時南門被蠻騎攻破,南北貫通一處,城北那裡相當於富人區,鐵騎縱橫下城北也受了大火的侵擾,不少大戶在戰爭中遭了難。
好在這時代稍微有點資產的大戶人家都會養點護院,災禍來臨時勉強有著一絲自保的能力,加上蠻族打的是奇襲,總攻的地方是府衙。所以相對於南門,城北這裡相對於會好上一些,城東、城西算是受損最輕的。
即便如此,夜晚下的原野縣隱隱有壓抑的哭聲傳出。
韓府。
燈火通明。
身著黑袍的男子跟著隨從走進院子,四處張望。院子裡朱牆碧瓦,小徑的磚塊都用火燒石鋪設而成,兩邊種著幾株悉心栽培的桂木,葉色油亮,非花開時節也隱約散發出清淡的香氣。
一路來到書房。
推開房門,
一位一臉精明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多時,一身華麗的衣袍,端起蓋碗微微揭開碗蓋,鼻翼先嗅其蓋香,此時清淨淡雅的茶香猶如女子面紗一般,緩緩摘下湧入鼻子。
走進來的黑袍男子見此臉上勾勒出一抹笑意,也不客氣直接尋了個太師椅坐下。
隨從將門重新掩上。
“ 宋兄……不在武駿好好待著,怎麼有空來小弟這裡。”
男人手拿碗蓋撩撥漂浮在茶湯中的茶葉,輕輕吹了一口,這才小抿了一口茶水。
黑袍的男子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五官俊朗的面容,聲音頗有磁性,道:
“ 宋某這次前來當然是為了照顧韓兄的生意。”
韓姓男人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淡淡道:
” 宋兄自身難保……還想來照顧小弟的生意,莫不是在戲耍韓某。而且宋兄就不怕我上報官府嗎?
“要知道山字營此時就駐紮在原野縣,你現在進的來未必能走出去。”
語氣微微提高,似有嘲諷一般又說了一句:“ 你說是吧?大燕餘孽。”
宋逝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從袖袍裡掏出一個賬簿扔給韓復。
賬簿被一股無形的力道依託著輕飄飄的盪到韓復面前。
‘嗒’的一聲落在桌上。
多年商海鍛煉出的敏銳神經本能地讓他意識到,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 千萬不要是那個啊。’
韓復放下碗蓋,警惕地看了一眼宋逝雲,伸手翻開賬簿。
臉上的表情,從驚疑、到不可置信,面色逐漸難看起來。閉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心底剛升起一點殺意就被他強制壓下,現在展現出殺意無疑是最不明智的。
呼——
韓復輕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給宋逝雲鼓了兩下掌,道:
“ 宋逝雲,宋兄當真是好手段……我家的賬簿你都能弄到手。”
反客為主!
宋逝雲端起蓋碗,有樣學樣的來了一套剛才韓復做的動作,輕笑道:
“ 畢竟四海商會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手底下掌控者無數的商隊、商路,韓兄你自己的商隊不也走著我的商路?”
常年身居高位的壓迫氣息漸漸從身上升騰起,壓向韓復。
“ 不過韓兄當真算計天人,要知道這件事足足三四年我都沒察覺到韓兄真正的謀劃,
“可惜啊,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哪怕隱藏的再天衣無縫,也經不過歲月的洗練,一點端倪還是可以察覺到的,畢竟韓兄的買賣,可是抄家滅族的買賣。”
“ 你就不怕我魚死網破?反正按大晉的律法,這事被官府知道,我難逃一死,宋兄也未必能逃得出這原野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