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安州返回油坊生產隊,有二十多里的國道和十多里的鄉村機耕路。
離開了國道之後,衛蘭暴發戶般狂喜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仔細算算我們這一趟買賣,其實也沒賺多少。你前前後後搭進去個把月的時間,和販木材差不多!世川,我說的對吧?”
午後下了一場小雨,黃土路面已不能騎行了,夫妻二人推著腳踏車,衛蘭恍然大悟一般問丈夫。
“嘿嘿,齊大眼喝稀飯沒趕過來趟!你才明白啊!”王世川開心的樂呵了起來。
“可不是!你以前進山販木頭,每兩天就有一筆進項,這收山貨賣山貨一個月才有一筆收入!按天算的話,和以前差不多,沒多賺多少!回莊子別顯擺啦,任何人問你就說和木材生意差不多,就是人輕鬆些!”
衛蘭已完全清醒了過來,鄭重提醒丈夫道。
她清楚紅石灣目前山貨貨源的蛋糕就這麼點大,別人再摻和進來,丈夫這獨家的買賣也就兔子尾巴長不了了。
他們夫妻談論的問題,在經濟學上叫做“機會成本”。
人們做任何投資,進行風險和收益權衡的時候,都必須要考慮到機會成本。
比如孩子上大學,四年時間學雜費、生活費、零花錢加到一塊,平均在二十萬左右,這是看得見的成本。
假如孩子不上大學出門打工,每年掙5萬元工資,四年二十萬,這就是讀大學所讓渡的機會成本。
二者加起來,是個不小的金額,夠農村娃娶媳婦蓋房子的支出了。
至於王世川所說的“齊大眼喝稀飯沒趕過來趟”這個歇後語,在西北大別山區一帶廣為流傳。
據說三年困難時期,治理淮河的水利工地上糧食短缺,每天早晨的糙米稀飯都不能管飽,人均攤不到兩碗。
有個叫齊大眼的民工,每次上來就是一大碗。可等他喝完稀粥再去盛第二碗時,木飯桶早已底朝天了。
這位憨厚的大叔百思不得其解,為啥其他民工每頓都能喝到一碗半的稀粥,輪到他就沒有了呢?
原來別人都是先盛半碗粥趕緊喝完再去搶第二碗,只有他傻乎乎的第一碗滿滿當當,等他再去盛時,稀飯桶裡當然就只剩下空氣了。
大夥後來都笑話他一根筋,“齊大眼喝稀飯沒趕過來趟”的段子也就慢慢的傳開了。
江淮大地上澤被千秋的淠史航水利樞紐,就是太行山上的“紅旗渠”。
是千千萬萬連稀飯都喝不飽的江淮兒女,當年一鍬一鏟挖出來的。
艱苦奮鬥、愚公移山不是口號,我們平凡的父輩們都曾是創造這種人間奇蹟的真英雄。
王世川再次來到紅石灣小學時,已經是陽曆五月初了。
他的父親王元初校長,正領著三位同仁和所有的學生在上勞動課。
操場邊上十幾畝學田山地已被翻耕了一遍,褐紅色的泥土散發著大山的清香,老遠都能聞到。
除了一畝左右的菜園外,王元初準備把餘下的旱地全部種上黃豆。
等秋學期有了食堂,家遠的娃們帶米來學校蒸飯吃,收穫的黃豆可以當做下飯的蔬菜。
既可口又營養又扛餓,煮上一大盆放點鹽巴進去就成,每頓中飯免費定量供給。
山裡娃讀個書真是太難了,看著有些小娃們中午一塊煮山芋就是一頓中飯了,王元初老先生很感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