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並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知了薛廣明,只說了他對魔之一事的防備計劃,以及白梨牙鳶等妖能幫上的忙。
薛廣明並非古板執拗之人,蘇越這般解釋一番,再加上他原本對蘇越的信任,自然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如此說來,蘇將軍自有安排,那下官也算沒有幫錯忙了。”薛廣明笑得客氣。
蘇越點了點頭,順勢將眼下困境全盤托出:“薛大人也知,羅攀此人固執,無法讓他造船的話,還是需要找到城主之子,看看他是否願意借船一用。”
“噢——”薛廣明覺得有理,思忖了一番回道,“呂歡此人酷愛遊歷,常年不在寧陽,不過夏末乃是城主親孃的壽辰,想必呂歡即便不在寧陽,也在回寧陽的路上了。”
“那薛大人可知呂歡府邸在何處?我等也好上門一問。”
“哦,不難找,”薛廣明左右看了看,抽出一張宣紙來,執筆就畫,“這兒是雪元寺分亭,沿著這兒一直往北,見著寶寧茶鋪就往東走,見著寧陽城主府,再走個百步,也就是呂歡住的府邸了。”
蘇越挑了挑眉:“呂歡竟然住得與寧陽城主府這般近?”
“可不是嘛,”薛廣明摺好宣紙,遞給蘇越,“要不怎麼人人都知道城主有個入不了族譜的私生子,卻又那般疼愛。”
蘇越接過薛廣明畫的地圖,又問:“既然城主這般寵愛這個小兒,為何入不了族譜?”
“哎,蘇將軍您不是不知道,寧陽這邊,最恨一個妖字……”
說到這兒,薛廣明一噎,突然想道屋裡還坐著兩隻呢,頓時語氣委婉了些。
“那個……那個呂歡的娘啊,祖上曾與妖有過些交情,據說是做什麼物件給妖用的,”薛廣明不好意思地賠著笑臉,還是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白梨與牙鳶,“後來被平了,就剩這個孤女。不過這人盡皆知的,身為城主也不好直接納入府裡來。”
“唉,這個女人也是可憐,”薛廣明嘆了一口氣,“偏偏又難產而死。原本有個兒子,哪怕能假稱通房呢,這下一點名分也沒有就死了,呂歡只能做了私生子,怎麼都進不了城主府。”
“世事無常,也是苦命之人。”蘇越嘆了一句。
“哎,”薛廣明更加垂頭喪氣,聲音也輕了幾分,“要說苦命,也不怪我妹夫,我那早死的妹妹與外甥,又如何不苦呢?”
聽到這話,白梨抬頭望向薛廣明,見他耷拉個頭,低垂的眼眸裡都是悵然。
“羅攀說,他與他夫人原都是京川郊區來的?”蘇越問道。
“是,”薛廣明點了點頭,“我們原都是那一片,下官本來在京川做個小小的訓科……”
薛廣明也不是個胸有大志的人,日子夠過就成。
妹妹雖然嫁了個農夫,但是好歹羅攀家裡頭地還挺多,一年下來收成與他這個小小訓科的俸祿也不相上下。
羅攀與羅夫人很是恩愛,婚後不久便有了一子。
兒子也出息,漸漸大起來了,讀書幹活兩不誤。
原來和睦靜好的日子,最終還是被一道晴天霹靂打破。
上安七年尾聲,先是牢中死囚莫名其妙地慘死,隨即郊區山賊惡霸也開始一窩接一窩地連著被端了殺光。
雖然這些人都死狀悽慘,但畢竟是些為惡之人,當時傳出來,大家還只當是有什麼行俠仗義的好漢在為民除害。
可誰知,事態漸漸失控。
之後先是什麼糟蹋姑娘的畜生,再是欠錢不還的老賴。
慢慢地,開始有什麼不贍養父母的不孝子,不慈愛小輩的長者。
凡是行事有點不端,哪怕罪不至死,也會莫名其妙橫死在家。
從這個時候,人們開始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