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高闖道,“我承諾勝景,視您二老為爹孃,我自詡做到了,直到這次老夫人犯下重錯。我還承諾勝景,他的兒女就是我的兒女,我也做到了。可惜我沒能保住孩子們的孃親,但她一心去陪勝景,也算是得償所願。”
“王上大恩。”魏老夫人也磕頭喊道,可惜卻夾雜了自作聰明小算計,不像她丈夫那樣真心誠意。
高闖可以說對魏老夫人也是失望之極了。
她對肖絳做出那樣的事,他非常憤怒。但他還有一丟丟的小希望,希望她是受人挑撥,希望她能夠真心悔改。
幼時的恩情,傾力的相助,還有勝景的死,甚至包括雖然他沒有感覺,但元妃的一往情深,都讓他希望留有餘地。
但現在,他徹底明白:魏老夫人,往後只是個臣婦了。
倒是魏老將軍的行為和表現,讓他還有三分欣慰。
“我親眼看到勝景的死,哪怕當時我還年幼,卻已經深深感受到人的生命無常。”高闖不理會魏老夫人,繼續說,“後來我又親眼看到鈺兒瑜兒的親生孃親自盡,抱著那團小小的襁褓,更是覺得稚子無辜可憐。也許,不知哪一天我就死在戰場上……”
“王上是天命之子,斷不會出事的。”魏老將軍大聲打斷高闖,“有我燕北萬千將士在,就絕不會讓王上有恙!”
高闖苦笑,“魏老,你這輩子都是在戰場上渡過的,該知道刀槍無眼,在生死麵前,在屍山血海之中,哪有什麼天命之子。憑的就是本事,是運氣,是兄弟同袍!”
頓了頓,又說,“即便在戰場上,將士們拼命護我,讓我得以安全。那戰場之下呢?魏老應該記得我更年幼的時候,大概還沒有如今的鈺兒大,也差點被人弄死在冰湖裡。放心,我說這話不是喪氣,而是事實。我知道生命無常,稚子可憐,當時就想:既然如此,在我沒有讓燕北安全之前,就絕不留下子嗣。不然這燕北,這天下……”
說到這裡,他忽然嘆了口氣。
肖絳心尖上似乎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心疼得她。
因為,他從高闖的語氣中聽到了深深的疲憊。
他也是個人,不是神啊。
他會累,他會痛,他也會絕望,可他必須一直強硬的撐著,不能在人前流露半分。而他身邊又沒有親近的人可以說,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已扛。
他太辛苦了。
他是燕北惟一的繼承人,可是父王和母妃都去世得早,他小小年紀就得上戰場。按現代算,還是個小學雞呢。
從那麼小,他就要經歷殘酷的戰爭,他沒有心理變態,反而成長為心如磐石般堅定,還又重情重義,很有為君風度的厚道王者,足以說明他的本質比金子還要珍貴。
別人都說,燕北王不近女色,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猜測。
比如他不行,或者好男風之類的。
卻原來,他只是怕留下後代,怕留下孩子在這個混亂的世界,留在年年JI慌、不得不讓全國的青壯男丁成為僱傭兵的燕北。若他死在戰場上,他的孩子也會像他一樣,小小年紀就揹負著這麼重的責任,沒有半分自由和快樂。
原來,他是為著這個才不近女SE。
至於已經出生的孩子,沒辦法迴避這些可能的未來,就只有好好教導,讓他們快點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