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苦笑。
“不用說這些來安慰我,既然我決定做了,就不會後悔。斷人子孫,那是大缺德事,會遭報應的。可是,要報就報在我身上,我這輩子也沒什麼好失去的。只要為著子孫,哪有那麼矯情?”
她們主僕兩個都在戰場上是殺過敵的,遠不似平常婦人那般婆媽。
何況後宅的爭鬥比戰場上還要血腥,自古至今,心如蛇蠍的狠毒女人多了。
魏老夫人心裡之所以有波瀾,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失去孩子的人,知道絕了別人的後嗣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您不要這麼說。”春媽媽都快落淚了,“既然事事都趕在巧字兒上,那就是老天相助,原本就是該做的。”
“哪有什麼老天相助?”魏老夫人哼了聲,“咱們一起打過仗的,怎麼還會信老天?全是自己一刀一槍,全是自己的血肉拼來的。殺人也好,被殺也罷,不過是自個兒的事。”
春媽媽露出驚訝的表情。
魏老夫人輕蔑一笑,“是疏雲早就想做這件事了,而且恐怕籌謀了很久,事事早有準備。說什麼天意,哼,糊弄我罷了。她無寵,而肖氏盛寵。她打算不到王上的心,若肖氏再有了孩子,她往後的日子必不好過。說到底,就算論身份地位,人家也是正根兒。”
“那靈位落淚的事……”春媽媽更吃驚了。
魏老夫人搖搖頭。
一切太過巧合,既然疏雲早有想法,這件事兒就透著那麼心機。
可她上過戰場,有武功在身,不敢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也絕不是好糊弄的。春媽媽更是各種好手,比她還要警覺些。
疏雲手無縛雞之力,那個邢媽媽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婆子,怎麼可能在她們面前作怪?
若說提前佈置好的,審問奉先堂的管事婆子的時候,她親眼看到了,絕不可能有問題。
再說奉先堂是什麼地方?供奉的王族祖先,外人輕易做不得手腳。
想來想去沒有解釋,哪怕確實太巧了,沒有解釋的事情就是事實。
所以她才下定決心,孤注一擲。
“事情還是要做的。”魏老夫人揮揮手,有些疲憊,“因為我與疏雲的目的一致,所以手段就不重要了。況且以她那樣謹慎的人,多思多慮的性子,既然把這事兒捅到我這裡來,自然就是萬全之策,我們只要配合就好。”
“要不要和老將軍說一聲?”春媽媽猶豫著問。
魏老夫人擺手,“後宅的事兒,就由娘們之間解決,不要讓男人沾手。落敗了,也自然由我來承擔,連累不到他,連累不到魏家。退一萬步說,魏家還是忠臣良將,我的女兒也還是元妃。”
魏老夫人是決定一人做事一人擔。
而撇清家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家裡人根本不知情。
任何謊言都會被揭穿,只有真實不會。
想了想又冷笑一聲,“疏雲大病了一場,連自己的命都拼上了,我還當是給我個臺階,好讓我入住王府,卻原來還有別的事兒在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