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個姑娘,六隻眼睛齊齊盯著他,只得補充。
“照她之前的身子骨,本是早夭之相。但是我們燕北王府養人,你家主人到底還年輕,虧虛是補得回來的。加上她心性樂觀,運動還非常有效的活躍了她的氣血。所以只要不再發生中毒被人擄走殺掉這種極端的事情,肯定能活很久的。”
他說的本來是好話,但是聽起來非常不順耳,帶著一股彆彆扭扭的抱怨勁兒。
肖絳覺得好笑,阿離卻擰了眉頭道,“阿九大夫,您平常都這樣跟病人說話的嗎?醫者父母心,您就不能慈祥一點嗎?”
“我才二十六歲,跟慈祥這兩個字不沾邊。”阿九哼了一聲道,“再說,我本來只負責王上和戰場上的將士,內宅裡這些小災小病……不歸我管。”
“你看你又來了。”肖絳笑說,“早跟你講了嘛,不開心的話,直接去跟王上抱怨啊。那邊領了命,這邊又彆彆扭扭的,怎麼像個姑娘家?”
阿九瞪眼。
但是還沒等他說話,肖絳就繼續道,“而且什麼叫小災小病?什麼又是大病大災?難道病還分大小嗎?這就跟我們教書育人是一樣的,有教無類。身為一個醫者,也不能挑剔病情對不對?再說,哪怕我是個你的敵人或者你的仇人,只要我現在是個病人,而你是個醫生,你也應該先救了我再報仇雪恨對不對?”
阿九就更覺得憋屈了。
因為這個女人實在是伶牙俐齒,而且她那些道理卻居然總是對的。
他完全沒有話講。
然而肖絳下面的話,卻令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醫者治病救人是天道,可作為被治好的患者想報答是知恩。”肖絳說,“我忽然記起一個古怪的方子,如果你能實驗成功的話,我們在戰場上傷亡的將士會大大減少。”
“你騙人!”短暫地驚訝過後,阿九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他雖然年輕,也不敢稱為醫者聖手,但他從十幾歲就為軍醫,論起治療外傷的手段和經驗,那是相當自信的。就算是醫術水準最高的武國御醫來了,也得給他甘拜下風。
這個女人何德何能,敢說降低戰場傷亡率?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多麼重要的事?如果是事實,對戰局又有多大影響?
然而看向肖絳,卻見她完全沒有玩笑之意。那種篤定感,讓人有點……
“你是個大夫,看人看事和看病一樣,都不會那麼完全信賴自己的判斷對不對,總要看錶現出來的狀況。”肖絳卻不急不氣的,“你是軍醫,在戰場上雖然也會有人受內傷,但大部分是外傷。可很多時候,你就算治好了創口,割下了那些爛肉腐肉,也接好了骨頭,可是傷處還是會發炎,會化膿,會不斷出狀況,受傷者高燒不退直至死亡。”
“人力有未逮。”說到這裡,阿九想起自已經歷的種種,雖然不服,最終卻只能嘆了口氣。
如果那些傷口不出現發炎和化膿的意外,很多人本來可以救回來的。
可那種意外挺多……
他當了這麼多年軍醫了,到現在還會感覺無能為力的痛苦。
肖絳對阿九的印象不錯。
雖然說這小子總是懟她,第一反正也沒懟過,每次都是懟人反被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