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不知從哪裡摸出一串佛珠,輕輕捻著。
“依我之見麼,大約真有點兒要長住的意思。王上娶的這位繼妃,呃,是肖氏,挺有意思的。明明混得挺慘,卻半點不狼狽,還活得有滋有味的。至於落雪院外頭的事,她彷彿對廚房裡吃的東西的興趣更大,也更願意聽比如劉嫂子的兒媳偷人,馬伕趙大其實是六指之類的閒話。”
“會不會是偽裝?”練紅霓皺眉,“畢竟她很可能裝瘋賣傻了十幾年,儘管沒人知道原因是什麼。”
“時日還淺,總之老衲看不透,不能枉敢下定論。”老郭又拖著椅子退回到原處,“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就必定心底純粹,絕非凡品哪。”
“無論凡與不凡,只要她不生事,本王的承諾就算數,她可以在燕北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否則……”高闖把張探報團成一團,隨意丟棄在炭盆之中。
炭火立即就把紙張引燃,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但隨即又熄滅了。
……
臘月初七,整夜北風呼號,一陣緊似一陣。
臘八一大早,天空陰沉的好像要明凝結出水來。才過午後,才停了幾日的鵝毛大雪再度紛紛揚揚的飄落。
頃刻間,大地銀裝素裹。
若是盛世太平,若是冷眼旁觀,就會覺得這冰雕玉琢般的世界分外美麗夢幻。
可若身居其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焦得像裂開一般。
鹿鳴院內外,很多人頂風冒雪,急匆匆的出入,踩得落雪咯吱咯的響。
二夫人魏疏雲派人送來的午飯,點心和茶水等物,直到放的冰冷,高闖也忙得沒有吃上一口。
在旁邊協助處理事務的老郭,光頭上甚至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室外,寒風凜冽,大雪無聲。
看似平靜之下,似有暗潮湧動。
因為天陰雪大,才下晌辰時,天色就已經全暗了下來。
就在這暮色四合之中,兩個僕婦打扮的健壯女人,抬著一隻裝炭用的大木箱子,一前一後進了落雪院。
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們。
他們也沒有去柴房,而是徑直來到主屋門前。
不過還沒有敲門,門後就閃現出豆芽那張略顯緊張的黑圓臉來。
顯然等了許久。
“怎麼……”
豆芽話沒說完,那兩人已經一左一右推開她,直接進了屋裡。
屋內設施簡陋,並沒有屏風等擋風之物,但暖哄哄的。只是當寒風爭先恐後的湧了進來,大馬金刀般坐在床邊的肖絳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把手揣在袖筒裡。
“你們是誰?”她皺了皺眉,“怎麼硬闖?”
“參見明慧公主。”兩個人快速而草率地施了一禮,聲音卻是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