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活生生的人,從活蹦亂跳到毫無知覺,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
小超隨時有生命危險,而且,即便搶救過來了,以後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聽完醫生的話,楊阿姨完全傻眼了。在兒子受傷時,她還有驚慌失措的餘地,但是在聽到“植物人”三個字後,她自己反倒變成了一根木頭,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如何進行下一步治療,幾乎全是佟童在跟醫生交流。交代完重要事項之後,佟童寬慰楊阿姨:“阿姨,醫生總是把事情往嚴重了說,小超很年輕,恢復能力很好。楊阿姨,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儲存好體力,抓緊時間籌錢,為後續治療做準備。”
楊阿姨抹掉眼角的淚滴,說道:“你說得對,我不能倒下,我現在就去籌錢。我要讓小超接受最好的治療,不能讓他因為沒錢耽誤了治療時間。”
關鍵時刻,最堅韌的還是母親。
不過,佟童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楊阿姨的兒子不會有那麼嚴重的後遺症。
楊阿姨的家人陸續趕來醫院,暫時不需要佟童了,佟童便去琴行找了媽媽。蘇子珊一直忙到晚上九點以後,在聽說蘇子龍又把人打成重傷之後,她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她不停地說道:“我當時就該殺了他!把他殺了,他就不會禍害那麼多人了。”
“媽,這是什麼話!要是他真的死了,就沒有咱倆的團聚了。”
“我也就是那麼一說,過過嘴癮。怎麼辦呢?要怎麼做才能把他給關起來?”
“不知道楊阿姨會不會告他?眼下她肯定沒有精力,顧她兒子還顧不過來。”佟童嘆氣道:“為什麼我會覺得對不起他們一家呢?”
“因為施暴者跟你有血緣關係!以前,蘇子龍闖了禍,我在學校裡就抬不起頭來,老想著替他跟別人道歉。我道歉的話,蘇子龍反而更生氣,因為我丟了他的面子。”蘇子珊說道:“希望那個年輕人能挺過這一劫。雖然他傷得越重,蘇子龍付出的代價就越多,但我一點都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懲罰壞人的時候,還要搭上一個年輕人的命運。”
因為楊阿姨的兒子出事了,那一整天,佟童的心情都很低落。跟媽媽一樣,只要母子倆生活在一起,他就對“仇恨”的感覺大大降低,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要將蘇子龍置於死地。但是,在目睹了楊阿姨一家的慘劇之後,他的想法又變了,他不能再這樣袖手旁觀了。
那個叫做“正義感”的東西,又在他體內蠢蠢欲動,他總覺得自己有責任懲罰蘇子龍。
第二天一早,佟童又給楊阿姨打電話,詢問她什麼情況。楊阿姨說,人還在ICU裡面住著,她進去探望了一次,兒子還睜開了眼睛。楊阿姨終於找到了傾訴的人,一連串地說道:“佟童,如果真的很嚴重的話,我兒子就不會有反應了吧?他還認得我,這說明他的智商不會受影響了吧?他的手指頭還動了動,運動也不成問題吧?”
……
“楊阿姨,我不是醫生,我也不知道這些情況意味著什麼。但是昨天我就告訴你了,醫生說的肯定都是最差的結果,實際上不會那麼嚴重。你先睡一覺,等睡醒了,說不定小超就能出重症病房了。”
“佟童,謝謝你啊,你說的這些話,就足夠讓我感動了。”
佟童在醫院裡度過了太長時間,深知在ICU外面等著是什麼滋味。更何況楊阿姨等的還是他的兒子,煎熬可想而知。不過,佟童覺得她兒子最終會沒事的,因為發病時他們正好在醫院,治療非常及時。佟童已經見過足夠多的重症患者了,小超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佟童堅信自己不是天煞孤星,更不可能給周圍的人帶來厄運。
因為要接孫吉祥一起上班,所以佟童沒法第一個到辦公室。他時常批評孫吉祥拖拖拉拉,對這樣的人,就該實行軍事化管理。孫吉祥冷笑道:“你不是經常吐槽,你那個當過兵的朋友比我還拖拉麼?”
佟童同樣以冷笑回敬:“你非要跟差的比?非要拉低自己的底線?”
孫吉祥疲憊地說道:“你說這些話,真的跟我初中時軍訓的教官一模一樣!就好像你真的搞過軍訓一樣。”
佟童十分驚訝:“你居然上過初中?!”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上了幾天就不念了,所以我的最終學歷還是小學畢業。”孫吉祥傷感地說道:“當時一群人欺負我,我一生氣,就不去了。現在想想真不應該,就因為幾個賤人,放棄了自己的學業。要是我當時咬牙堅持下來,現在也該大學畢業了。”
“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你現在努力也來得及。我以為你從小就酷,沒想到你還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啊!居然因為幾個不相干的人就不念書了。我還以為你輟學的原因是狂傲自大,瞧不起學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