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從中央C彈一遍……誒誒,找錯了,C在這裡……好,好,從mi開始,大拇指從下面穿過去……手型不要散,像握著一顆雞蛋……手腕不要塌,小拇指不要翹……”
蘇子珊的聲調越來越高,而小女孩則受不了了,調皮地吐舌頭。她性格開朗,哪怕被老師訓,她也只是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
這個小女孩,生活習慣非常好,對老師也很有禮貌。每次上完課,她會把講義資料全都收拾整齊,放進書包裡。然後掏出一張溼巾,把琴鍵給擦一遍。
“不用你擦,等上完課,老師會打掃的。”
面對蘇子珊的勸阻,小女孩卻靦腆地說道:“這裡人多,說不定就有病毒呢?新冠肺炎還沒有完全消失,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呀!”
蘇子珊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小女孩,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一點學鋼琴的天賦都沒有。這些也不能阻擋蘇子珊對她的喜愛,懂事、有禮貌的小女孩,誰不喜歡呢?
小女孩是佟童帶來的,他說是恩人的女兒,嚷著學鋼琴,嚷了很久了。既然這樣,哪怕一分學費都不收,蘇子珊也要用心教她。但是兩節課之後,小女孩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老師,我真不是學鋼琴的料。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快去交別的小朋友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要是真想學,你得加把勁。”
“哈哈,我也就是隨口說說,佟童哥哥還當真了。鋼琴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彈的,我更適合練跆拳道。”
小女孩跟佟童很親,總是親暱地喊他“哥哥”,他倆好像親兄妹一樣。
因為她的名字很特別,蘇子珊很快就記住了。她叫牛穎果,確實很像“牛油果”。儘管很容易被同學起外號,但她很喜歡自己的名字,她說,那是聰穎果敢的意思,是媽媽對她的期許。
“我的爸爸是警察,以後我也想當警察,當一個聰明勇敢的警察!”
蘇子珊明白,果果的爸爸就是曾變成植物人的牛警官。因為佟童,他大好的青春都浪費在了病床上。就算從植物人的狀態清醒過來了,還有很長的康復之路要走。
牛警官結婚二十餘年才盼來了果果,結果,他卻缺席了果果的童年時光。想到這些,蘇子珊很心疼,也很愧疚。她輕聲問道:“可是你爸爸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我還想為我爸爸討回公道呢!”
牛警官甦醒過來之後,跟曾經的同事說過,雖然他一下子就被撞暈了,但是他記得很清楚,肇事者後退了一段距離,又衝著車門撞了一回。而且,肇事者還特意下車檢視他的狀態,不知跟誰打了電話,說了一句“應該救不回來了”。
哪怕牛警官用盡力氣說了這些,也沒能換來什麼變化。他差點兒死了,而肇事者態度良好,賠了很多錢。在早些年,肇事者就已經移民到國外去了。從種種跡象看,很難判定他有故意殺人的嫌疑。就算有,現在也不好抓了。
老牛差點兒又被氣暈過去,這些果果全都看在眼裡。媽媽勸爸爸,不要再這麼剛下去了,免得又招來打擊報復。爸爸卻把眼睛一瞪,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就是除暴安良的!我能怕那些逼 崽子?”
爸爸飆了髒話,但果果沒有覺得爸爸粗俗,反而覺得他很可憐。
果果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夢想,哪怕在認識沒幾天的蘇子珊面前,她也大大方方地說出了自己的理想。蘇子珊愛憐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你一定會夢想成真的。”
果果對蘇子珊充滿了好奇,因為在她印象裡,佟童哥哥的媽媽早就死了,死人還能復生,真是太神奇了。在第一次上課之前,她還調皮地問媽媽,是不是鬼魂給她上課?如果是的話,那她就不敢去了。
儘管這只是充滿孩子氣的玩笑話,但胡文娟還是狠狠地訓了女兒一頓:“不準再這麼說!尤其是當著你佟童哥哥的面,更不能這麼說。你這不是幽默,也不是開玩笑,而是純粹讓人生厭的油嘴滑舌!”
果果被罵了一頓,很是委屈。不過,她老老實實地聽了媽媽的話,同時隱約有點明白了——好玩不等於幽默。要是弄得別人心情不好,那就更算不上幽默了。幽默至少是帶著善意的。
上了兩節課之後,果果的鋼琴夢想已經破滅了一大半了。到了第三節課,她剛放下書包,就說道:“老師,你很累吧?你不用教我了,你跟我聊聊天,休息一會兒吧!”
果果雖然沒有音樂細胞,但她真是個貼心的小寶貝啊!
“蘇老師,以後你不教我的話,我可以叫你蘇阿姨吧?”
“那當然!不過,我的年紀差不多能當你的奶奶了。”
果果難過地低下了頭:“可你跟我媽媽差不多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