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期滿,蘇子龍心情舒暢,一覺睡到了半上午。早上十點,他從舒適的大床上醒來,拿起手機,這才發現老父親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蘇子龍不緊不慢地打了回去,電話卻是佟童接起來的。一聽到外甥的聲音,蘇子龍就渾身不自在。
佟童也沒想讓他好過,陰陽怪氣地問道:“有何貴幹啊,舅舅?”
“你姥爺呢?”
“推進去做檢查了,肚子脹得跟皮球一樣,快要炸了。”
佟童見慣了姥爺的各種症狀,所以並沒有大驚小怪,但在蘇子龍聽來,這種語氣無異於冷漠,他衝著佟童開了一陣機關槍:“你是不是沒有認真看護?你是不是盼著老頭快點死?那樣你就能早早拿到遺產了。”
“既然你那麼孝順,希望你爸長長久久地活著,那你應該過來照顧他,而不是腳底抹油,到國外去過清閒日子。”
這個毛頭小子,果然像極了他媽媽,能說會道,簡直能把人噎死。
但蘇子龍曾常年跟蘇子珊鬥智鬥勇,早就練出了無數經驗,避重就輕就是其中一條。“你少跟我說這些廢話,沒照顧好就是事實,你還有理了。”
“既然不信任我的話,那麼……”佟童沒有任何不愉快,也沒有被他激怒,而是平靜地說道:“那就請蘇大少爺過來照顧唄!”
“哼,你等著,我這就去!如果我爸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們。”
蘇子龍氣勢洶洶地趕到了醫院,魯莽地闖進了父親的病房,蘇昌和還在昏睡,而佟童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電腦。蘇子龍二話沒說,先瞄準了佟童的膝上型電腦,一把搶過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佟童懵了,筆記本也懵了。它肯定滿腹委屈——我做錯了什麼,要被人這樣砸掉?
這樣摔了之後,蘇子龍本來有點解氣了,但是佟童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並且淡定地用手機拍了照,說道:“這筆記本我買了不到三個月,要是不給我賠,我還讓你去坐牢。”
佟童壓低嗓音,說道:“別不信,我還真有這個本事。畢竟,我從小就跟警察打交道。”
蘇子龍氣急敗壞,又朝著筆記本踩了一腳,就好像在踩佟童一樣。佟童抄著胳膊,冷眼看著他,等他發洩完了,才淡淡地說道:“你爸醒了。”
果然,蘇昌和正在一臉不悅地看著他。
蘇子龍這才有所收斂,正了正衣冠,悶悶地喊了聲“爸”。佟童毫不猶豫地告狀:“姥爺,你兒子把我電腦摔壞了,打折之後4998買的,讓他現在就賠,還是你替他賠?”
蘇昌和費勁地說道:“賠,現在馬上賠……”
蘇子龍不情不願地掏出手機,咕噥道:“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你……你把港城的房子都賣了,這麼快就敗光了?”
“都怪吳海蘭那個臭娘們!騙我投了二百多萬,現在工廠開不了工,那個廠房還不如個大倉庫,真是氣死我了!”蘇子龍將怒氣全發洩在吳海蘭身上,他忘了是他掉進了錢眼裡,非要搶吳海蘭的財路。
“命”這個東西很奇怪,吳海蘭本來並沒有要設計陷害蘇子龍的意思,那個廠房本來她也不想買,蘇子龍搶了去,正合她意,能不能賺錢全靠蘇子龍的造化了。她也不是大仙,沒有算到這場疫情,更沒想到蘇子龍會賠得血本無歸。
而吳海蘭不情不願地從弟妹那裡買了一套口罩機,卻誤打誤撞地賺了一筆。她老早就說了,這個關頭製作口罩不圖發財,但是疫情遠遠沒有結束,她做了不少善事,也賺了不少錢。這對幾乎全面停工的她來說,是個不小的安慰。
蘇昌和剛剛回了一點血,在跟兒子見面兩三分鐘後,血條又掉得所剩無幾了。“好幾百萬,這麼幾天,都造沒了?”
“那倒不是,我在加拿大投資了房產,手頭有點兒緊而已。”
“把國內的房子賣了,去國外買房子……”蘇昌和氣得上不來氣:“你真是想氣死我……”
佟童在一旁冷眼旁觀,但是目睹了蘇昌和的病態之後,他熟練地拉下氧氣面罩,並且在面罩下方墊了一塊衛生紙,防止面罩劃傷他的臉。
他的細心卻換來蘇子龍的冷嘲熱諷:“你也就在這裡待了幾天,瞎顯擺什麼?顯擺你會伺候人?”
“那我不顯擺了。”佟童說道:“既然親兒子來了,而且是繼承遺產的親兒子,那就應該由你來顯擺,我這就走了。”
蘇昌和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
蘇子龍也慌了,他可沒想到,別人都稱讚“菩薩心腸”的外甥,居然還有這麼冷血的一面,說走就走。
蘇昌和當機立斷,雖然戴著氧氣面罩,但還是儘量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他蠕動著嘴唇,讓兒子快滾。他又拉下氧氣面罩,說道:“你真是個泯滅良心的東西。”
蘇子龍從來沒有被父親這樣罵過,不由得愣住了。須臾之間,他便將怒火發洩在了佟童身上,一把推開了佟童:“就是你在中間挑撥離間!你想獨吞我爸的財產。”
“再動一次手,我真不客氣了。”佟童說道:“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你不該當著你父親的面在這裡大吼大叫。”
“就你懂,就你有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蘇子龍繼續對佟童指指點點:“是不是這段時間我不在這裡,我爸疼愛了你幾天,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