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爸爸輕輕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剛剛還誇他穩重來著,這麼快就摔了。果然,大多數年輕人都是經不起表揚的。
郝夢媛驚呼著跑了過去,想把佟童拉了起來。但是,在她到達之前,已經有人伸出援手了。佟童摔倒的地方是一戶人家的門口,想必他摔得動靜太大,把主人都給驚動了。
佟童貌似把腰扭著了,並沒有一下子就從地上站起來。他的身上沾滿了泥巴,這讓喜歡整潔的他難以接受。他皺著眉頭,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似乎是想把他拉起來。
那隻手十分漂亮,不僅修長,骨節分明,線條也極其流暢。人運動久了,身體的線條會變得很完美;而手部鍛鍊久了,也會形成完美的線條。在這種鄉下地方,農婦肯定是要做農活的,不是下地,就是織漁網,到底是什麼樣的“農活”,能造就這樣一雙完美的手呢?
陽光穿越手指間的縫隙,那雙好看的手閃爍著光芒。因為那雙手太漂亮,佟童短暫失了神。他反應過來之後,看了看自己滿是泥巴的手,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玷汙”這樣一雙手。他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看到了那雙手的主人。她大概五十左右,穿著一身極普通的黑色羽絨服,留著齊耳短髮,素面朝天,但氣質超群。別說跟整個村莊格格不入,就算放眼港城,她的氣質也是獨一份的。
跟她對視不過幾秒鐘,可佟童徹底體會到了“一眼萬年”的感覺。
那位阿姨遞過來一方手絹——是的,不是紙巾,而是一塊藍白格子手帕。這年頭,用手帕的人不多見了。更何況,這手帕還散發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氣。
佟童鬼使神差地接過手帕,喃喃道:“謝謝你,阿姨,等我洗乾淨了給您送回來。”
那位阿姨淡然一笑,沒有多說話,默默退回了自己家,關上了房門。如果不是手帕作證,剛才的那一切好像一場夢。
“老於回家了?”郝爸爸追上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剛才給你手帕的是他媳婦。”
佟童並不是很在意,他讓郝夢媛趕緊去收拾海鮮,“還活著呢,別讓它們都跑了。”
郝夢媛哪兒還顧得海鮮,眼見佟童摔得渾身是泥,又扶著腰齜牙咧嘴,她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腕,問他要不要緊。
佟童單手叉腰,輕輕活動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摔到了,不知道嚴不嚴重?在醫院的養父和外公還等著他,民宿裡行動不便的孫吉祥也在等著他,要是真不能動彈了,那可就壞了。
郝夢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勸道:“先別想那麼多了,要是疼得厲害,我先帶你去醫院拍個片子。”
“應該沒那麼嚴重。”佟童忍痛說道:“先別急著去醫院,再觀察觀察——那個,郝老師……”
郝夢媛剛想問怎麼了,結果一低頭,就發現她的手死死地握住佟童的手腕。她像觸電一樣,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郝爸爸把東西全給收拾起來,調侃道:“這真是一頓命途多舛的海鮮麵條啊!”
佟童深感愧疚,他想起了外公的批評——有事情他還是不夠穩重。不過郝爸爸沒有再嘮叨個沒完,和郝夢媛一樣,擔心起了佟童的傷勢。剛才沒有“避嫌”,這讓郝夢媛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她默默地搶過父親手中的箱子,匆匆地說了一句“你扶著他吧”,便悶著頭向前走去。因為心不在焉,她也差點摔一跤。
郝爸爸當然瞭解女兒要避嫌的心思,便沒有管她。他關切地問佟童怎麼樣,又細心地叮囑道:“男人一定要保護好腰啊!”
……
佟童臉頰通紅,低聲回答道:“知道了,叔。”
回到家中,李曉正在打掃一地的瓜子皮和橘子皮,看來剛才那場戰鬥,他倆消耗了不少“彈藥”。孫吉祥是不可能打掃的,這次他乾脆躺在了沙發上,大搖大擺地玩遊戲。佟童說得對,他就像一隻高傲又挑剔的貴婦貓,心安理得地等著別人來伺候他。
佟童一瘸一拐地歸來,李曉關切地問個不停,孫吉祥卻不滿地說道:“你受傷了,我上廁所咋辦?”
……
這次佟童沒忍住,踹了他一腳:“憋死你!”
因為負傷,佟童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一會兒。孫吉祥死盯著他,盯得他心裡發毛。佟童不想再被他的視線壓迫,不耐煩地說道:“你要去廁所,我帶你去,不會憋死你的……”
“老實說,你不會對我嫂子感興趣吧?”
“……你這是放什麼屁?!”
聽到這句毫不猶豫的粗鄙之語,孫吉祥放了心:“雖然我哥和我嫂子的感情遭遇了挫折,但郝夢媛必然會成為我的嫂子,她只能是我的嫂子。”
雖然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但佟童還是有些心虛。他了解孫平安,目前為止,他是唯一跟孫平安取得聯絡的人。孫吉祥對他哥的處境一無所知,蠻橫無理地想把郝夢媛拴在孫家,他的想法可以理解,但現實恐怕不會遂他的願。
佟童躺在沙發上,佔了孫吉祥的地方,這讓他十分不滿。如果他真是貴婦貓,估計會伸出爪子,毫不猶豫地抓破佟童的臉。他注意到了佟童手中的手帕,又警惕起來:“這是誰送你的手帕?不會是我嫂子吧?”
“你嫂子?!人家還沒過門,你就這麼積極?!”
雖然是在打壓孫吉祥,但佟童想的都是手帕的主人。手帕粘上泥巴了,他要抓緊時間洗乾淨,給那位阿姨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