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心滿意足地笑笑,很自然地跳過了養子的感情問題。畢竟,只要一想起孟老師,他還是感到挺愧疚的,但願佟童把她忘了才好。
久違地回到家,也快到農曆新年了,佟童決定來一次徹底的大掃除。老佟說,家務活他慢慢幹就行了,讓佟童回去上班。佟童笑道:“都放寒假了,學校裡哪兒還有學生了?我隔三差五回去看看就行了。”
在學校做生意,就是有兩個假期的空白,幾乎賺不到什麼錢。老佟每個月的藥錢就是好幾萬,店裡生意一關門,上哪兒弄錢去?他們倆的生活該怎麼辦?
老佟憂心忡忡,懊悔這該死的病拖累了養子。但佟童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他賣力地擦著玻璃,因為心情不錯,他還哼起了小調,難道他就不為錢發愁嗎?
錢茜茜也為同樣的問題擔憂過,差不多兩個月期間,她看不到佟掌櫃算賬的樣子了,也或者說,寒假期間,佟掌櫃用不著算什麼收入了,只算房租的支出就行了。
身邊的人都在擔心他的生計,這讓他感到很鬱悶,他好歹是兩個店的小老闆,真能餓死不成?不過,周圍人也知道,他好像是個“微商”,因為他有一個微訊號,專門用來“做生意”的。可能這份副業,也帶給他不少收入。
錢茜茜對他的副業十分好奇,在她的幻想中,佟掌櫃就是我黨培養的臥底,或者是情報人員,他那個微訊號就全是機密。佟童說道:“錢大小姐,你確實入錯行了,你想象力這麼豐富,真的應該去寫劇本的。”
“那你做什麼生意,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我賣的是黃色影碟,島國電影。錢小姐有興趣嗎?”
佟童不懷好意地開著玩笑,錢茜茜卻羞紅了臉,甚至操起一本書,毆打起了老闆。佟童一邊躲閃,一邊大笑道:“哈哈,我還以為你生性灑脫,能豪邁地說,給我來兩盤呢!”
錢茜茜不好意思說,她能開熱辣的玩笑,但在心愛的人面前,她更願意做一個矜持的人。
她擔心佟掌櫃的生計,佟童便告訴她,他的大學同學還開了個“資訊諮詢公司”,但具體是諮詢什麼呢?簡單地說,那同學乾的跟私家偵探的活差不多。他說,來找他的絕大多數是丈夫出軌的中年婦女,她們想找到丈夫出軌的證據,在離婚時多分點兒錢。
“生意興隆的話,蹲個一週左右就能賺五萬塊。你人機靈,身手又好,要不要跟我一起幹?老實說,你不是挺缺錢的嗎?”
佟童的確缺錢,但他還是謝絕了同學的邀請。他並沒有正氣凜然地斥責同學,說這事如何不道德,而是委婉地勸道:“你這工作算是遊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帶,你侵犯的是人家的隱私權,當心被人告了。”
同學滿不在乎,言語之間頗有些春風得意的味道。他的態度倒弄得佟童怪鬱悶的——還有好多人誇他聰明,但他在賺錢方面,只會默默出力,埋頭幹活,永遠都掙不了大錢,做生意也只能做小本買賣。
正如齊家當年評價的那般,他老實巴交,值得信賴。後來佟童明白了,“老實巴交”往往意味著勤奮有餘,機靈不足。
他常常缺錢,想想那位同學說的報酬,他不是沒動過心。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沒有鋌而走險。
本性難改,他大概就要這樣“老實巴交”一輩子了,老老實實地幹活掙錢吧!
若是老韓知道他的副業,肯定又要奚落他一番——呵,佟大俠淪落到這種地步啦!
但佟童卻不在乎,在把父親接回家之後,他就開始忙了。老佟坐在陽光裡,聽到房間裡傳出的嘰裡呱啦的外語聲,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生意”。但忙碌就意味著希望,這樣忙起來也挺好的。
在小年那天,父子二人買了些簡單的熟食,不僅是用來吃的,老佟還特意留出一些來供奉財神爺。他嘴裡唸唸有詞,說道:“按理說我該去看望你奶奶,但港城的冬天這麼冷,風又颳得特別大,我是真怕被凍感冒了。要是感冒了,最後最累的人肯定是你。”
佟童急忙說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看看奶奶的,你把東西打點好了就行了。”
老佟欣慰地點點頭,佟童卻有了別的心思。對港城人來說,最大的節日來臨之際,他們本應該去祭奠親人的。但是孟老師呢?還有人記得她嗎?
佟童想起了那座空蕩蕩的大宅子,又想起了她在那裡度過的孤獨的時光,他無法控制心痛。到現在為止,他一直在被動地等,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他觀察那群闊太太有些時日了,更確切地說,是跟蹤孟星雲有段時間了。他原本以為,就算她們姐妹之間的情誼再淡漠,她也會在相應的時間祭奠她那雙胞胎妹妹。但是很遺憾,從忌日,到中元節,到農曆十月初一,再到如今的春節前,孟星雲只是吃喝玩樂,沒有一絲悲哀的情緒。
佟童分析過,會不會是因為她有了身孕,不好離開港城?那倒也不是,夏天她還飛去北海道避暑來著。那就是懷著孕去墓地不吉利?大概如此吧!所以,在新年來臨之前,佟童不打算等了,他要親自問問孟星雲,她的妹妹葬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