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微微很想告訴兒子,林謙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夢中那寒冰刺骨的兵刃架在脖子上的恐懼她這輩子都忘不了,親眼看著兒子被狼群分食啃咬的畫面她更是時時刻刻牢記著。
可她不能說,她不能嚇壞了她乖巧懂事的蠻蠻,他還那麼小,她不能自私地讓他去揹負那些痛入骨髓的怨與恨。
見乖孫和兒媳各執一詞,雙方僵持,陸王氏有心調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能無奈地喊了聲“蠻蠻…”
最終母子雙方還是達成了和解,慕微微同意了陸青柏去給林謙送吃的不讓他餓死,但其他的他們無能為力,而陸青柏也答應了慕微微送完吃的就走,絕不和林謙多說半句。
灌木叢中,林謙輕微地呼吸著,他想減少身上熱量的流失。
當敏銳地聽到有細微的腳步聲時,林謙屏住呼吸,企圖判斷出腳步聲的來源。
慕微微牽著陸青柏在距離林謙十步外的地方停下,小人兒鬆開孃親的手朝著林謙跑去,手裡拿著半張餅。
“叔叔,給你吃。”陸青柏舉著半張餅遞到林謙嘴邊說道。
林謙沒想到小人兒會去而復返,還給自己帶了吃的,剛張嘴想說些什麼,就被小人兒塞了滿嘴餅。
像是怕他噎著了,小人兒站起身朝前面招手說道:“有為叔,水!”
李有為掃了眼慕微微,見她沒有反對之意,大步上前將水遞給了陸青柏,小人兒費勁地擰開壺蓋兒,小心細緻地給林謙餵了水。
一直牢記著和孃親的約定的陸青柏不敢和林謙多說什麼,給林謙喂完了餅和水後小聲地和他道別:“叔叔,我先走了哦。”
陸青柏說完不等林謙的回應就噠噠噠地朝著慕微微的方向跑去,像做錯事的小孩兒般小心翼翼地牽住孃親的手,不敢再回頭看林謙一眼。
林謙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陌生人不求回報的關心和照顧,那是一個孩童天真而又珍貴的善心。
想他林謙仰人鼻息半生,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良知和底線,可到頭來,竟是他要害他性命的目標人物,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兒,給了他臨死前最後的體面。
而他竟然要對那麼天真善良的一個孩子下手,並且是屍骨無存的那種,他怎麼能?
一直沉默於自我厭棄中的林謙終於在他們要離開灌木叢時做了一個決定,揚聲叫住了他們,“等等!”
慕微微被他這一聲叫停了腳步,下意識回頭看向他。
林謙掙扎著從灌木叢中坐起身,指著陸青柏說道:“陸嫂子,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留在柏哥兒的身邊,當他的師傅,教他武藝,護他周全。”
“若是我猜得不錯,想必你已經知曉了我們的身份才半夜逃走的吧。”
“盛京的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今日有我,明日就會有其他人,只要我恢復了傷勢,我必能保柏哥兒周全。”
林謙自爆身份,他知道慕微微對他沒有半分信任,可陸青柏是個無辜的好孩子,他還那麼小,不該就這麼被捲入旁人的算計中。
“我憑什麼相信你?若是你傷勢痊癒,豈不是更能輕而易舉就將我們就地斬殺?”
慕微微雖然出身農家,可也跟著陸定遠讀過幾年書,更別說在經歷過那場撕心裂肺的夢境後,她怎麼敢再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林謙當即便踉蹌著跪地豎起三指發誓道:“我林謙以我的性命起誓,若我敢傷陸嫂子和柏哥兒分毫,就叫我五雷轟頂,當街橫死。”
慕微微冷眼看著他發毒誓的真誠模樣,心中沒有任何波動,陸定遠當初也發過誓此生只愛她慕微微一人,可他還不是在盛京另娶她人。
思索片刻,慕微微上前拿出防身的秘藥放在他面前說道:“吃下去,我便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