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滂沱大雨傾盆而下。這場及時雨過後,秋天的收成準不會太差。
鳳染頂著雨跑到田地裡轉悠一圈,大家辛辛苦苦這麼久,終快等到豐收的時刻。回府途徑果子樹下,她一時手癢,跳起來揪了兩個還未成熟的桃子。
因著下雨,李老頭仨人避在房舍裡休憩,卻見主家夫人空手矇頭自窗前跑過。
李老頭忙找出一把破舊的油紙傘擲到老田手裡,催促道:“還不趕緊給夫人送過去。”
老田接過傘一溜煙跑出房舍,三步並作兩步已攆上鳳染。單獨面對主家夫人他比較害羞,只把油紙傘往她懷裡一塞,低頭笨拙地說:“夫人,給你。”說完又踉踉蹌蹌地跑了回去。
鳳染微微一怔,含笑把油紙傘撐開,衝已跑遠的老田喊了聲謝謝。想到李老頭仨人能趁機多休息幾日,她的心情愈發好了。
甫一邁回霸下洲,就見到芸兒和隋器披好蓑衣準備外出。
“喲~你們倆這是?”鳳染笑扯扯地說,顯然是明知故問。
一大一小不約而同叉起腰,芸兒氣鼓鼓地道:“夫人還知道回來呢?”
“孃親是想再病一場?”隋器梗著小腦袋質問道。
鳳染掏出還未成熟的桃子在他倆面前晃了晃,引誘說:“你們要不要嚐嚐?”
“夫人少打岔!”
“就是,那桃子一定很酸。”
兩個人邊吐槽邊褪下蓑衣,拉著鳳染回到西正房這邊擦身子換衣服。
“哎呀,你們倆幹啥這麼大驚小怪的?”鳳染擦了把臉,坐回到妝奩前。
芸兒接過長巾替鳳染擦乾淨後脊,癟著嘴說:“還不是讓侯爺鬧的,一轉身找不到你就在對面屋裡嚷嚷。”
“水哥兒昨兒也走了,這侯府裡太清淨,他閒得發慌。一會我過去罵他。”鳳染朝銅鏡裡的芸兒擠了擠眼睛。
隋器打了一個哈欠,無奈地道:“孃親,我覺得爹爹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了。你給他吃的湯藥到底有沒有用?”
鳳染一把把隋器摟過來,蹭著他的臉蛋大笑說:“大器呀,這話你可不要在爹爹面前說。他近來腿腳好了許多,指不定哪日就能追著你打,到時候你想躲都躲不掉呢。”
“真的嘛?”隋器不禁打了個激靈,悄咪咪地往門口看了眼,“孃親,我有點害怕。”
“沒事兒,不用怕他,他就是個王八蛋。”
此言一出,只聽門外“咣”的一聲響,三人嚇得同時噤聲。芸兒扯著長巾走到門首,掀開門縫往外瞧,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莫不是狐狸進屋子裡了?”
“雖然侯爺說狐狸是靈獸,但我還是挺害怕的。”鳳染放開隋器,“你們倆出來進去要小心點。多大的狐狸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真奇怪。”
隋器用清水洗乾淨桃子遞給鳳染,“孃親,你嚐嚐吧?”
鳳染毫不客氣地咬下一口,確實比較酸,個頭還不大,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你們倆不吃一口麼?”
芸兒和隋器一個勁兒地搖頭,均不想嘗試。她“哼”了一聲,拿起一個桃子往對面屋裡走去。
那“咣”的一聲就出自隋御之手。他從窗前看到鳳染回來了,在東正房裡等半日都沒見她進來,一氣之下推著輪椅尋到西正房門首。可他人還沒等進去,就聽到鳳染在裡面罵他是王八蛋。
幸而他推動輪椅的速度很快,不然芸兒推開門後定能看到他氣急敗壞的臉。
“你要不要嚐嚐?”
鳳染終於出現在他面前,她的烏髮還是溼漉漉的,衣衫已然換過,因著身上還有點潮溼而貼在肌膚上。宛如剛剛出浴,令人難以離眼,更想嗅一嗅她身上的香氣。
“芸兒和大器都不稀罕吃吧?”隋御嘲諷說,“不然哪能輪得到我?”
“你怎麼知道?”鳳染訝然道。
“我還知道你剛才當著他們倆的面罵我是王八蛋!”隋御恨得牙癢癢道。
“明白了。”鳳染放下無人問津的桃子,“你就是那隻狐狸。”
隋御倏地將她拉到自己跟前,忿忿地說:“外面在下雨你不知道嗎?就這麼跑出去再病了怎麼辦?”
“嗯?”鳳染閃了閃卷密的睫羽,遲疑了一聲。
“你病了誰來照顧我?”隋御匆忙解釋道,耳根上又已蔓延開一抹嫣紅。
“那你看到了我沒事兒。”鳳染試圖把自己手腕抽出去,“鬆開吧,腿腳好了些,力氣還跟著變大了呢?”
隋御不肯鬆手,仍目不轉睛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