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物器擺件兒、甚至一張小桌子、一個小墩子,內務府都要見舊才能放新。
他家大人會有這吩咐一點兒也不奇怪。趙三收的時候還挺仔細,儘量把每一樣物什區分出來、再分開裝好。
倒是謝淨的桃花眼閃了閃。他覺得:他們家的大人、肚子裡肯定又在轉著什麼彎彎道兒。
畢竟那些換新還是換舊之類的、也不關他家大人的事不是?想走路?清理出一條道兒來就好了啊。
怎麼會累著弟兄們去撿?
不過謝淨也沒有問、也沒有點破,只跟他們說了一聲小心手後、就跟著大人進了側殿。
就是臥寢。
死者、陶俊飛,赤條條地躺在寬大奢華的床榻上。靠外的一條手臂、垂搭著。手腕上有道明顯的、很深的傷口,鮮血噴到床榻上、帳幔上、地面上等等。
然後再順著手掌、手指,流向了地面。在地上洇出了一塊血跡。
現在,血跡乾涸了,只是那面板白得不像話、就和鮮血形成了強烈的顏色反差,看著……特別的驚心動魄。
看起來、死者像是自盡的。面容也比較平靜,雙眼也是閉著的。
大人已經上前、準備為死者做初檢。謝淨開啟工具箱,為大人做著各項防備工作。
狄映先聞了一遍死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再是口腔內的、手掌上的、一直到腳掌。
然後再一步步地開始細驗。
沒有剖。
一是這兒不合適、二是……死者死得挺美的,且其生前很討陛下歡心。要是他狄映在這兒把人給剖了……咳咳,他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在十年之內都不想看見自己了。
這宮殿也徹底不會再有人敢住了。太浪費了。
所以,在細檢完成後,狄映就在整個祥飛殿、走了幾圈兒。連屋樑上、都讓彭涼上去探查了一番。
什麼異常都沒有。
門窗完好……完好敞開著。沒有可疑人的腳印,死者也沒有服用過藥物的痕跡。口腔裡也沒有異味兒,反而還有股香氣兒。
是那種……嚼了鮮花後留下的淡淡香氣。這是準備侍寢之前必備的功夫。
狄映再查問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太監們。只問出了:陶公子在生氣之類的。
顯然:這有助於坐實陶俊飛是自盡的證言。
可陶俊飛真的就是自盡的嗎?
狄映把自己收拾乾淨後、去見陛下時,陛下開口問的就是這句話。
狄映笑笑,面容有些疲憊。甚至都笑出了滄桑的感覺。
他有些塌肩膀地站在那兒,眼睛半睜半閉著,回答道:“怎麼可能?一個剛得到陛下歡心榮寵、就等著提攜全族雞犬升天的人,就因為捻酸吃醋自盡了?
您的面首數量、前前後後加起來都能排到宮門外去了,他會不知道?他要心胸氣量那麼狹窄、還會被承伺大人給選中送進宮來?承伺大人就不怕招禍的嗎?”
老皇帝斜眼:“……你在抱怨?”
狄映:“您抬舉微臣了。微臣哪有那狗膽啊?微臣辦案的風格就是這樣的。”
老皇帝:“……行,你繼續。”
狄映:“微臣餓了。”
老皇帝磨牙:“你在挑戰朕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