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榮桂也接著宣佈了退堂。
而堂外的百姓中,大部分人沉默著。
只有極少部分的人,在章樹昌經過之時:推他、踢他、打他、甚至拿小石頭子丟他。
罵他是個慫包軟蛋、罵他是個62、罵他不帶種……
章樹昌都一一忍了。
他駝著背,慢慢透過人群。
然後,直起腰身,快速地消失不見。
他一路跑、一路飛奔,跑出了州城、跑進了山林。
跑到自己搭的樹窩子裡後、才緊緊抱住雙膝、埋起腦袋,發出瞭如同野獸瀕死前的哀嚎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一抹臉,抓起了一把箭支,走出樹窩、坐在樹樁上、一支、一支的、細細地打磨起了箭頭。
這時,一個醇厚沉穩的聲音響在不遠處。
“你想自己去報仇?”
這突然傳來的陌生聲音、令章樹昌猛地一驚。
他一把抓住箭支、背靠著大樹、望向來人。
憤怒道:“你是孫一兵的狗腿子?你們還不肯放過我!怎麼?人前要好名聲、轉臉就要下黑手了是嗎?來吧,老子不怕!”
狄映笑眯眯。
“知道你不怕。但我怕。我怕好好的一條人命、去跟那樣的人換命;我更怕,怕你女兒死得太不甘心。”
“你是什麼人!”章樹昌聽到對方這麼說、心裡難過,卻又更加戒備。
有錢人能玩出來的花樣兒太多太多了,章樹昌十分擔心對方是來套自己話的。
“我是狄映。來自……”
狄映眼見對方的戒心甚重,乾脆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沒能報完。
前面四個字剛一說出口,章樹昌手裡的箭支就掉了。
“你、你是狄大人?那個江南巡撫使狄大人?”
狄映笑眯眯地點頭,點著頭,就一撩袍擺,盤膝坐下,道:“你女兒的案子、今日我聽完了堂審。感覺有些問題、需要親自問一下你。”
“你、不是,是您聽完了堂審?那您為什麼、為什麼不出聲?為什麼不幫草民主持公道?!果然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只能聽、不能見。你也與那些貪官們一樣、不是好人!”
章樹昌一聽狄映當時就在場,頓時又重新撿起了箭支握住、箭頭對著狄映,憤恨不平地道。
狄映:“……”
他保持面上、親和的微笑不變,解釋道:“不管是誰要判斷一個案子,至少都得有物證、人證。
當時,你的物證對你已經十分不利,本官跳出去做什麼?非說對方換掉了物證?非說你的女兒就是孫一兵殺害的?證據呢?
且本官一旦現身,卻又無證無據之下、也只能做出和黃榮桂一樣的判決,還驚動了他們,對你女兒的案子又能有何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