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信使將這封緊急信件送到建康都城的時候,卻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情了。
這已經是信使能夠做到的最快速度了,一路馬不停蹄,跋山涉水,甚至渡了一條大江,只為了將這份緊急的情報,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朝廷這邊。
又或者說,送到錢瑾的家裡。
如此重要的事情,錢瑾當然沒傻到自己擔著,更何況眼下他遠在沂州,在朝廷這邊卻是連話都說不上——所以思前想後之下,錢瑾乾脆寫了兩封文書,一封自然是陳述現狀的奏疏,而另一封卻是專門發給了自己的家裡,讓父親判斷,要不要將這份奏疏拿出來。
畢竟嚴格來說,他父親的判斷,或許比他還要更準確一些。
錢瑾的父親名為錢餘,乃是丞相府的長史,雖然說不上真正的位高權重,但也已經是宦海沉浮多年,更重要的是,和遠在沂州的錢瑾不同,這錢餘卻是身在建康都城,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身為父親的錢餘,卻是比錢瑾更容易感受到朝堂上眼下的風向,以及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所以問題來了,這件事該怎麼處置呢?
“這……”
看著自家兒子送回來的書信,老邁的錢餘腦門見汗了。
嚴格來說,除開那些大楚餘孽,還有那些連浪花都翻不起來的山匪路霸之外,這還是大陳境內第一次出現反賊——之所以這次需要用反賊這麼嚴肅的稱呼,純粹是因為對方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煞氣外放的地步。
能做到煞氣外放,這就是大部分捕掠人都搞不定的級別了,這樣的人物,隨便去哪,都已經足以禍亂一方了。和山匪路霸那種小打小鬧不同,這樣的高手一旦準備大殺四方,那真的會動搖到大陳的根本。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好訊息的話,那就是他的兒子成功在這個反賊的手裡活了下來,並且根據書信所說,那反賊只是在兗州與那草原人作戰時,事急從權,斬了兗州都督戚錦山,其本身卻沒有什麼反意,對大陳也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至於壞訊息……
那個反賊,也沒說自己不反。
這也是令錢餘最為迷惑的地方,按理來說反賊不想反了,那受了招安也就罷了,到時候他這邊在京城運作一下,給那反賊弄一個虛銜將軍的身份,這樣之前的事情就過去了,反賊不用再反了,朝廷這邊也多了一個新的萬人敵,這本是極好的事情。
但是那反賊拒絕招安。
不止拒絕招安,那個叫杜乘鋒的反賊甚至還明言,要和朝廷派去平叛的大將打上一場。
“這人是瘋了嗎?”
這是錢餘的第一反應,身為一個正常人的他,實在是理解不了這種癲子一樣的思維。
所以他選擇將這件事上報丞相。
反正書信裡也說了,那反賊路上還殺了丞相的人,那個叫張齊的他記得,之前還曾經和丞相談玄論道來著——很顯然,丞相對那個張齊頗為看中,不然也不會百忙之中抽空跟一個普通修士論什麼道了。
這無疑是丞相表達看重的方式,丞相很待見那個叫張齊的。
於是,來到丞相府之後,錢餘扣下了那封家書,隨後將正式的公文遞了上去。
“丞相大人,您看這……”
“張齊居然能被人殺了?”
沒等錢餘這邊說些什麼,坐在主位上的丞相卻突然眉頭緊皺。
“沒可能啊?怎會如此……”
“怎麼,大人,這有什麼問題嗎?”
錢餘縮了縮脖子,在這位丞相手底下做事多年,他已經能感覺到,眼前這位丞相大人已經有點生氣了。
但也僅僅只是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