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仙皇下旨,將皇緝司指揮使唐卜解職,下了大獄,罪名是御下不力,有負聖恩。此事在朝野並沒有引起很大的震動,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清楚,唐卜只能說自個兒倒黴,卻並不冤枉。對於羅界刺殺儲君一事,他也許並不知情,但一個有負聖恩足以要了他的命,因為這個有負聖恩包括陷陛下於不義。
雮夜君也是毫無辦法。因為仙皇根本不責成有司對唐卜進行公開的審判,一道聖旨直接把人給辦了。對此雮夜君難免有些鬱郁,畢竟他答應過唐卜,會幫其向陛下進言,結果他都沒能逮住機會。
“唐卜這趟渾水,殿下絕不可牽涉。”當得知雮夜君鬱鬱寡歡的原因後,葉寫白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雮夜君呵呵笑道:“我知你的意思,但我既已答應為其向陛下進言,如今卻辜負所託,難免失了信。”
“在殿下看來,此事也許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並不會招致什麼嚴重的結果。成就成,不成拉倒。但殿下有沒有想過,陛下會怎麼看待殿下?”
“我想過,最嚴重的的後果是,陛下也許會認為我與皇緝司有關係,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我的好殿下,自從刺殺你的案子發生後,陛下有沒有公開下旨嚴查幕後元兇?”
“這個……這個倒是沒有。陛下只是命仙武軍加強對我的安保工作,卻……”
“卻並沒有昭告天下,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緝拿幕後者,你說這事正常嗎?”
“也許陛下暗中命人緝兇吧,畢竟這事涉及到皇緝司,面子上不大好看。”
“刺殺儲君這件事已經天下皆知了,陛下想將此事低調處理,已經不大可能。既然不大可能,為何還不下詔索兇呢?要知道,這可是涉及皇緝司的案子,而皇緝司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啊!”
葉寫白這話說出來,讓雮夜君陷入了沉思,目光凝凝。
葉寫白繼續道:“皇緝司既然事涉刺殺儲君,則陛下最好的做法是,昭告天下,下旨緝兇,然後澄清此事只是羅界一人所為,與皇緝司沒有絲毫關係。但陛下並沒有這樣做。”
雮夜君恍然而悟,恐懼之意油然而生,自己幸虧沒有為唐卜進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羅界的幕後主使者是誰,陛下很明顯是猜到了一些。也因為主使者身份特殊,若任由此事發展下去,只會讓事態越來越失控,進而產生讓陛下不願面對的結果。所以陛下並沒有下詔緝兇,那麼唐卜作為皇緝司的負責人,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自己若在這個時候出面去給唐卜求情,陛下的會怎麼看自己?
雮夜君背後起了一股寒意,嘆道:“幸虧寫白提醒,否則夜君創下大禍而不自知了。”忽然想起雮玉樓的話“所以唐卜無論拜了誰的碼頭,都難逃一死了。”原來弟弟是提醒自己,不要去逆龍鱗,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想著如何尋機會給唐卜進言。
雮夜君又是一聲長嘆,面色很是難看。其實有些問題他也看得清楚,只是不願意往深一層去思考,他實在是孤家寡人,門庭冷落啊,要不然唐卜求過來,他幾乎沒怎麼思索,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葉寫白也安慰道:“殿下,刺殺事件其實是個契機,是殿下鞏固自己地位的好機會。鶴唳亭茶話,便是陛下給所有人都釋放出一個訊號,陛下對於殿下是信任的。那些想對殿下下手的人,面對這等形勢,勢必會有所收斂。”
雮夜君微微苦笑:“想不到因禍得福啊!”
刺殺事件在唐卜被殺,家眷被流放後,終於告一段落。萬神山上的風雲暗湧至少平息了下來。
這天夜裡,在萬神山西邊的一處山腰,一座孤零零的古堡聳立在幽暗的夜空中。天上懸著一彎冷月,偶有烏雲飄過夜空,在大地上投下一片片淡淡的暗影。
一輛馬車在寬敞的山道上滴滴答答地走著,向著古堡的方向而去。這條山道連著古堡和萬神殿,兩者相距十餘里地,山道在山腰上蜿蜒而去,若在白天,這是一條景觀甚美的道路。不過在夜裡,則形同鬼路了。夜晚烏漆漆的,馬車的車廂一角上懸了一盞氣死風燈,在黑暗的山道上,燈火閃爍著鬼火一般的光暈。
車中坐著一位丰神如玉的青年,他頭戴玉冠,身穿黑色的華服,面容冷冷,眉目間,噙著一抹邪魅的殺氣,他輕輕挪動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若有所思。
便在這時,車門黑色的簾子掀了起來,一道黑影鑽入了車內,隨著黑影的鑽入,一陣風將車廂內的一盞魚油壁燈的火苗吹得東倒西歪,忽明忽暗。
來者身材壯碩,長臉尖鼻,他披著黑色的斗篷,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他的眉毛好像是被什麼液體黏成了一團,在燈火之下泛起亮色。眼睛呈三角狀,目色如刀,當他坐在青年身邊的時候,那帶著侵略性的目光瞪著對方,似乎隨時會殺了對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