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野,一個仙威軍的武庫主事,他是仙族人,管的是弩箭武庫,所以工作較為清閒。畢竟弩箭是較為昂貴的武備,平日軍士的操練,用的大多是弩箭的替代品。他命人開啟庫房的次數,一年下來不用十隻手指頭便能數完。巴野每日裡來庫房的辦公之地點個卯,數數下面的人頭,然後到處瞎逛一下,隨後就出去鬼混了。
嗜酒如命的他通常會流連酒坊,與一眾豬朋狗友喝得天昏地暗,過著聲色犬馬的美好日子。
今晚他又一次喝倒了,一如既往醉得像一坨爛泥。也不知是被誰送回來的,總之稀裡糊塗的,就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頭了。
不過睡到半夜,他很快就被一陣風吹醒了,迷迷糊糊間,冷風從他的頸脖間吹下去,使他打了個冷戰,迅速醒過來。睜開眼睛一望,窗戶開啟了,冬夜的寒風從外面吹進來,將室內的一盞懸掛在牆壁上的魚油燈的火苗吹得左右搖晃,忽明忽暗。巴野對於自己被人吵醒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的,曾經就因為一個奴婢不小心打爛了一隻酒盞,將他從沉醉間驚醒起來,他便抓起一隻身旁的椅子,將那婢女活活砸死了。
此刻窗戶被開啟,讓寒風灌進來,致使自己被凍醒,若無意外,今晚值夜的婢女將至少面臨一頓暴打。巴野很生氣,正要把外間服侍的人吼進來,卻在燈火明滅間,發現了一個坐著的少年。只見他坐在自己的那張紫檀木椅上,眸色森森地望著自己。
巴野眉頭一皺,忽然間也有些發矇,說實話,他還從未見過有賊人敢闖入他的宅子,更別說敢闖入其寢室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巴野能坐上主事的位子憑的是實打實的能力,對於眼前這一幕,他表現得很淡定,來者大抵是求財,但他既然能悄無聲息闖進來,說明還是有能耐的。自己若喊起來,說不定遭了他的毒手,於是巴野有些頭疼地拍了拍額頭,嘆道:“在你背後的櫃子裡,最下面的抽屜還有不少銀票,你且拿去吧,算我倒黴。”說著仰面躺下來,蓋上了被子,突然憤憤然甩出一句:“記得關窗戶。”然後安心地閉上眼睛。
半晌過後,房中卻沒有動靜,他並沒有聽到翻箱倒櫃的聲音。巴野有些驚奇,急急睜開眼睛,那傢伙居然坐在了自己床榻上了。
“你到底要什麼?說,別他媽妨礙老子睡覺。”巴野噌地坐起來,火氣漸漸燃起來。
葉寫白說道:“巴主事,我不要錢,我只要看看你們武庫中關於千牛弩機借出的記錄,僅此而已。”
巴野微微一驚,千年弩機前些日子經他的手,借出去了四具,借者是威遠將軍杜申卓。杜將軍是親自來跟他借的,然後在三天前,他又接到杜將軍的通報,說那四具弩機在訓練中不慎損毀,請他做好相關的損耗記錄。
千年弩機是軍中管制最嚴的武備,縱然損毀,也須得將損毀後的殘件運回武庫存放,再做相關的損耗記錄。不過杜將軍卻說四具弩機損毀太嚴重,殘件也不復存在了,請他記錄在冊便可。同時杜將軍還給了他一些好處。到此時,巴野也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杜將軍在軍中威望素著,自己一個小小的武庫主事,無論如何也不敢拂了人家的面子,於是唯有照辦。
望著葉寫白,巴野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剛才他只是將事情暗暗捋了一遍,此刻才忽然驚覺,自己可沒有義務為這個不速之客提供資訊,於是怒道:“閣下若不想死,就請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話音剛落,忽然覺得有東西罩住了他,使他渾身僵硬,再也動彈不得,便在這時,那盞在牆壁上搖曳不定的魚油燈終於被窗外捲進來的風吹滅了。在黑暗中,只聽得呼嘯的寒風在室內肆虐著,然後一柄如月光般皎潔的刀從虛空之中鑽了出來,帶著襲人的熱浪,刀尖漸漸地逼近他的眼球。在刀光的映照之下,他看到了一張猙獰如鬼的臉。他確信,只要自己再繼續堅持,那柄刀刺瞎自己的眼睛,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
他張不開嘴,說不出話,惶恐之色爬上臉龐,喉間在幾次努力之下,終於發出了一聲聲嗚嗚嗚的聲音。
那人終於放開了他,冷眸以對。
巴野感到很絕望,唯有將杜申卓將軍借出四具弩機的事情說了。
葉寫白淡淡地說道:“我相信你的說法,不過也無所謂了。就算你騙了我,回頭我再殺了你就是了。”
這話說的理所應當,沒有半點語氣上的恐嚇和激動。
巴野再次絕望,以對方剛剛那種可怕的修為,回頭要殺他,簡直如屠狗爾,巴野發出了一聲比哭還難受的笑,我他媽的招誰惹誰了。
象州城的北部城郊,仙威軍的一個營地在夜空之下靜悄悄的。主將的營帳之中,還是燈火通明。杜申卓是一位嚴謹自律的將軍,對於兵法等書籍,他一向手不釋卷,此時正在讀著一部關於奇謀的兵法書。